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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奴娇(15)+番外

作者: 七十五一 阅读记录

“人堆里挤着,不怕咳疾复发?”

主仆俩不知密谋了多久,宋敛话音未落,宋乘景已挟着云晚寒旋入人群。

宋敛的殷红披风掠过糖画摊子时,草靶上竟少了只凤凰。

贺愿反手扣住宋敛命门,指尖捏的青白:“宋!敛!”

“你弟弟十六岁了,丢不了。”被钳制的人浑不在意地笑着,急促的脉搏在贺愿掌心跳动。

“该看顾的……”宋敛忽然倾身,吐息拂过贺愿耳垂。

“是另一个人。”

玉箫在他掌心转出流萤,不知哪一刻变成了一只糖凤凰。

“呵。”贺愿抱臂冷笑,“平华侯府的教养还真是别致。”

“我给钱了。”宋敛摊开掌心,三枚铜钱正冒着热气,“就搁在熬糖的陶罐边。”

不等贺愿开口,宋敛自答道。

“不信?”他突然拽过少年手腕,“带你去查证”

碧落色衣袂与猩红披风纠缠着掠过石桥,惊起几盏漂浮的河灯。

画舫朱漆阑干上积着新雪,贺愿侧脸的轮廓浸在琉璃灯影里,睫毛上凝着细雪。

他瞧着面前星河,忽而想到。

阿爹阿娘当年,是否也携手同游过初雪时节的金明池。

“金明池的河灯最通灵性。”宋敛忽然将莲花灯塞进他怀里,灯芯嵌着方才的糖凤凰。

“据说在初雪那日放入写着愿望的河灯,能心想事成。”

“小侯爷如此熟稔……”贺愿提起狼毫悬在纸上,墨迹在宣纸上晕开。

他抬眼时,舷窗外千盏河灯正映得瞳仁碎金流转:“莫不是年年携佳人夜游画舫?”

“家父家母年年都来放河灯……”他倚在船壁上,“可怜我年年在船尾喝风。”

贺愿垂眸蘸了墨汁:“你倒是执着。”

年年喝风,年年来。

狼毫在端砚边沿轻刮,贺愿垂眸写下“原遂无虞”。

玉箫忽然挑起少年垂落在鬓边的青丝宋敛倾身去看他笔下狂草:“不如写‘长相守’?”

狼毫在宣纸上洇出墨痕,贺愿抬眼时睫毛扫过对方悬在空中的玉箫:“和谁?”

雪粒子忽然密起来,敲得船顶叮咚作响。

宋敛退开半步,看那管玉箫的影子斜斜投在“原遂无虞,皆得所愿”八个字上。

“好字!”玉箫敲着手心,“你倒不如写个长命百岁来的实在。”

贺愿不理他,将字条迭成方胜塞进灯座,侧脸被河灯映得半明半暗:“你的愿呢?”

宋敛像是早有预料般的从怀中掏出从怀中掏出的宣纸递给贺愿。

“祝千龄,借指松椿比寿。 ”

落款:宋云靖。

“你倒是......”贺愿将字条迭成方正,花灯在他掌心如捧着一簇火,“真写了个长命百岁。”

宋敛随手抛出河灯,入水的剎那,千盏明辉映得他侧脸忽明忽暗。

“我要看着你们……”碎冰撞着船舷的声响吞没了尾音,“都活成千年王八万年龟。”

贺愿按住他欲收回去的手。

“宋云靖?”他试探性的唤出这个表字,“你当河神是华佗在世?”

他们谁都没看见,两盏花灯正顺着暗流渐渐靠拢,最终在碎冰间依偎着漂向远方。

宋敛难得正色的应声:“听说你寒雪天里会旧疾发作?”

贺愿抬眼看他。

思画晌午刚给皇帝送去的折子,怕是这位宋小侯爷当时就在皇帝身侧看着那折子上写的:旧疾发作。

怪不得会追到贺府来。

“死不了人的毛病。”

“总归伤及根本,明日让乘景去请……”

玉珏撞上檀木茶几的脆响截断话音。

贺愿俯身拾起不知哪位姑娘遗落的合欢香囊,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

青玉相击的清音里,宋敛自襟前扯出枚玉环,月光如水漫过环身,不大不小,正正好可以嵌进贺愿玉环的中央。

“云姨刚怀上你时……”

宋敛的指尖抚过玉环缺口,那里还留着经年摩挲的温润。

“总爱倚在演武场的海棠树下看我用桃木枝练剑。”

“云姨说,若是千金,我们便做一对好兄妹,来日相看嫁人,我还要帮她把关。”

“若是个小少爷……”

他忽然倾身逼近,带着白芷气息掠过贺愿僵硬的指节:“便让我教他挽剑花……”

贺愿无言后退半步,却见对方眸中星河倾落。

“月前得知你消息时,我翻遍古籍,始终寻不到你该唤我什么。”

玉环在他掌心泛起莹光。

“师父?兄长?还是……”

“别的什么……”

贺愿垂眸,目光静静的瞧着腰间玉环。

宋敛轻笑一声,打破了满船宁静。

“你还真是……”

话还未说出口,便被贺愿打断。

“当年的事,我未曾亲眼所见……”少年眉眼冷冽如霜,“当不得真。”

“指腹为契。”宋敛伸出一根手指缠住他的发带,“何时需要当事人首肯了?”

贺愿轻笑一声,尾音飘在空中:“小侯爷这般作态,莫不是要当檀奴?”

宋敛喉中溢出一声低笑:“若是我能生养,倒也不是当不得。”

“轻佻。”

画舫靠岸时满河灯影摇晃。

宋敛玄色衣摆掠过船舷,却在转身时化作扶住贺愿的广袖。

少年掌心沁凉似握着一捧新雪,宋敛故意将五指嵌入对方指缝。

“天色还早。”

察觉挣扎,宋敛眼角的笑意又添了几分。

他算是看出来了。

贺愿这个小闷葫芦,一但宋敛松手,怕是就直接甩袖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