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悟的?”顾砚感觉到黄显周身上那丝疏离,看向黄显周。
“世子爷这样的人品相貌,凡夫俗子中间哪有几个。整个平江府只怕都找不出一个,后来,听说世子爷到了平江府,下官就悟了。”
顾砚听的眼睛微眯。
从黄显周这话里,他听出了丝丝隐隐的讥讽。
黄显周这份疏离和讥讽,从何而来?
“怎么疏浚那条河道,和吴江县商量好了?”顾砚心里掂量着黄显周这份疏离和讥讽,面上丝毫不显。
“是。那条河道的疏浚原本没什么事。
“前年秋天,河这边的王家和河那边的张家结了亲,张家闺女嫁进王家,被婆婆苛待,大年三十那天,张家闺女一根绳子吊死了。
“王家自知理亏,托了中人登门赔礼,又风光大办了张家闺女的丧事儿。张家族长和族老已经抬手掀过,可张家闺女几个兄弟气不过,在丧事上连砸了七天。”
黄显周看向顾砚,解释道:
“这是这一带的风俗,像这种年纪轻轻死在婆家的的媳妇,丧礼上,娘家人吃过了席,要是摔碗砸盘子,算是人之常情,一般也就是砸一回,砸一桌子碗碟。
“可张家兄弟不光砸了所有桌子上的碗碟,说是还冲到张家闺女婆家,砸了所有的碗碟,砸到第六天,就把张家闺女婆家砸的卖田卖牛,到第七天,张家兄弟又开始摔碗砸碟子时,王家后生就上前阻拦了,两家后生打了起来,打得挺厉害,种了仇。”
黄显周叹了口气。
“陈县令去年秋天刚刚到任,民风民情还不大清楚,这河道疏浚的事,其实是张王两家不和,互相使绊子,甚至要置对方于死地才导致,不是疏浚的事,是怎么解开张王两家这个过节。这是大事。”
“械斗过吗?”顾砚微微蹙眉,问了句。
黄显周有几分意外的看了眼顾砚,“还没有,这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外地人,甚至是他自己,在到任昆山县之前,都以为江南民风平和柔婉,不会有械斗这样的凶残之事,到任之后才知道,江南民风之彪悍,不亚于北方。
这位世子爷看起来对江南民情颇为了解,倒是难得。
“怎么解开张王两家的过节,你和陈广河商量好了?”顾砚接着问道。
“还没有,这一趟只是和陈县令解说了河道疏浚这事儿的由来。”
“这事儿不能耽误,一来汛期要到了,二来,两家这过节,万一拖延出人命,就成了死结了。”顾砚顿了顿,看向黄显周,“这事儿就辛苦到你头上,如何?”
“求之不得。”黄显周忙拱手道。
“嗯,我想想办法,把这一段河道疏浚的事,归到昆山县处置。”顾砚笑道。
“世子爷英明,这是积福积德之举。”黄显周拱了拱手。
顾砚被他一句积福积德,说的眉梢微动,斜瞥着他,突然问道:“我在这平江府小住,对你们的政务公务,可有妨碍?”
“世子爷在平江府,和在京城,和下官都是一样相距遥远,下官这里感受不到。”
顾砚斜着黄显周,黄显周迎着顾砚的斜瞥,立刻垂眼低头。
顾砚失笑摇头。
这个黄显周,可真是讨人嫌!
第103章 俊杰
顾砚回到别业,沐浴洗漱,换好衣服出来,石滚忙上前禀报:书院街茶坊递话过来,李姑娘问茶坊知不知道世子爷什么时候过去。
“她回平江城了?”顾砚扬眉问了句。
“看样子是。”石滚陪笑答了句。
都从书院街茶坊递话过来了,那肯定已经在平江城了,这个不用问吧。
“过去看看。”顾砚看了眼窗外。
夕阳已经西下,可离天黑还早呢。
她找他肯定有事儿,万一是急事儿呢。
李小囡被晚晴喊出来,十分意外。
“这么晚了。”李小囡指了指几乎没下地平线的红圆太阳。
“你跟我说这话,好像我能作主一样。”晚晴忍不住白了李小囡一眼。
“也是,你晚饭吃了吗?”李小囡和晚晴并肩往外走。
“要是不出来,现在正在吃。”晚晴拂了下前襟。
她们府上讲究饮食有度,她有点儿饿了。
“不能怪我。”李小囡咧嘴干笑。
“当然不能怪你,这怎么能怪你?”晚晴奇怪的看着李小囡。
“呵呵,是啊是啊,这怎么能怪我。”李小囡赶紧陪着一脸笑点头。
“是你把我们世子爷叫过来的?”晚晴悟了。
“不是!我没叫!我就是问了句。”李小囡果断否认。
“我们世子爷对你是真好啊!那你下次能不能早点儿?你看看,天都黑了。”晚晴一脸的没好气。
“要不咱们回去一趟,梅姐刚蒸好的韭菜包子,我给你拿一个,你吃了咱们再过去。”李小囡转身就要往回走。
“我在当差,不能吃有味儿的,赶紧走吧。”晚晴一把拉住李小囡,推着她往前走。
顾砚穿着件银白长衫,束着玉带,背着手站在窗户前,听到动静,转身看向李小囡,招手示意她,“过来看看,这一处景致养出来了。”
他买下这座茶坊之后,让人重新布置栽种了院子里的花草假山,经过一个冬春,院子里花草繁盛。
李小囡看到窗前。
院子修竹挺拔,牡丹艳丽,确实漂亮极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什么事儿吧?”顾砚低头看着李小囡。
“三朝回门之后,婚礼就结束了。好好儿的。谢谢你。”李小囡郑重谢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