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士宽欠身答应,李学栋已经恍过了神,忙随着李士宽拱手欠身。
黄县尊从高台上下来,招手叫过李学栋,低低的交待他。
李银珠高兴的站不住,时不时原地蹦两下,李玉珠喊了声大阿姐,喉咙哽住,眼泪夺眶而出。
李金珠直直站着,看着和黄县尊头挨头说着话儿的李学栋,呆了片刻,转头看向李小囡。
李小囡挽着二阿姐李玉珠的胳膊,还是半边身子躲在二阿姐身后,扑闪着眼睛看着李金珠,露出笑容。
顾砚有一下没一下摇着折扇,从李小囡看向李金珠,将李金珠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细细打量了两遍。
绿袖到他身边之后,托他打听过她三个阿姐。
绿袖被三堂伯卖给人伢子当晚,这位大阿姐拎着把刀,冲进三堂伯家,砍死了三堂伯夫妇,自己割了脖子。
这位大阿姐不简单。
黄县令细细交待好李学栋,和姚先生说着话儿,往镇外走去。
顾砚哗的收了折扇,缀在黄县令后面,跟了上去。
出了镇口,黄县令站住,看向身后的顾砚。
顾砚拿下帷帽,递给石滚,上前两步,冲黄县令拱手笑道:“小子自京城来,游历至此,看县尊审案,有几处不明,可否赐教?”
“不敢当赐教二字,你只管说。”黄县令微笑道。
顾砚和黄县令并肩,一边往前走,一边笑问道:“那个李文才,屡次谋害那位小秀才,县尊怎么只处置了那头牛,以及里正渎职这两件事?”
“那头牛和渎职两件,证据确凿,不可不判。
“至于谋害人命,确实属实,可真要追究起来。”黄县令的话顿住,看向顾砚笑道:“看你也是个饱读诗书的,自然知道,本朝与前朝不同,但凡人命案子,都要经府衙推官详查案情,查明案情之后,再由本县裁决。
“查案子就一定要有人证物证。李文才谋害李秀才一案,尚未得手,到哪儿去找物证?至于人证,刚才是那些人措不及防,这才说出了实话,可真要到府衙推官过来时,李文纲等人必定早有准备,李氏族里,李文纲和李文才所在丰字房和盛字房人多势众,到时候,这些人会不会改口,可就很难说了。十有八九,是查无实证。”
顾砚凝神听着,慢慢点了下头。
“这是其一,其二,就算人证有了,府衙推官认定李文才意图谋害李秀才,可李文才没得手对吧,得手和没得手,大不一样。二来,李文才是长辈,且和李秀才尚在五服内,一场未得手的谋害,李秀才要不要宽容大度,上书求情呢?
“不求,那就是李秀才过于刻薄不够大度,于李秀才未来仕途极为不利。求了,这谋害未遂,也就是流放五百里,李秀才再求一求情,不过流放一两百里,一年两年就回来了。
“李文才已年过五十,按律法许子侄代刑,李文才的儿子孙子多的是,挑一个去服刑就是了。
“一事不可二罚,官府既然审过判过了李文才谋害李秀才一事,李氏族里自然不必再多追究,如此一来,李文才岂不是毫发无损?”
“现在把李文才谋害李秀才这桩罪恶,放到他们族里自行处置,过个半个月一个月,你让人过来打听打听,看看他们族里怎么处置。”黄县令笑起来。
顾砚凝神听了,也笑起来,欠身致谢道:“小子受教了。多谢县尊。”
“不敢当。”黄县令拱手还礼。
顾砚又客气了两句,辞了黄县令,上了马,在众人的拱卫中,跑出十来里,放慢马速,招手示意跟在长随队伍里的王贵。
石滚见顾砚招唤王贵,急忙勒慢马速,示意诸内侍小厮,和顾砚拉开距离。
王贵是他家世子爷的哨探统领,世子爷和王贵说的都是机密大事。
“刚才那个案子,你都听到了?”顾砚问王贵。
“是。”
“第一,去打听打听李学福和李学寿打晕李小囡是哪一天。第二,在李学福和李学寿两人头上,给我各砸一条三寸长一寸宽的伤口,好了之后,这道疤上也不能长出头发。”
“是。”王贵眼皮都没抬,干脆应是。
但凡不怎么上台面的差使,他家世子爷都是派到他手里,跟他曾经办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差使相比,这一桩差使实在过于平凡了。
第25章 不敢拿
临海镇。
海税司旁边,一座石头砌成的两层小楼后面,两排老旧的房舍围成一个小院,在巨兽般的海税司衬托下,小楼和小院都显得十分渺小。
这座小院就是拥有临海镇半数以上货栈的何记老号。
一辆帘子半旧的简朴大车停在何记老号门口,长随放好脚踏,打起帘子,何记老号的当家人何承泽下了车。
何记老号里,何承泽的大儿子何瑞铭一路小跑迎出来。
“阿爹,中午前后,好像世子爷过来咱们临海镇了。”何瑞铭挨近他爹,低声道。
“好像?”何承泽顿住步,拧眉看向儿子。
“我没见着,我一大清早就去看货了,刚刚回来。是照月楼的吴世,他不是跟着咱们去京城送过一趟年货么,远远看到过世子爷,我回来的时候,吴世已经等着了,讲那人中午在照月楼吃的饭,他看着像是世子爷。”何瑞铭急忙解释。
“嗯。”何承泽脸色缓和下来,嗯了一声,接着往里走。
“我刚刚让人去打听了,说是午初三刻进的临海镇,午正一刻进了照月楼,点了葱油海蟹腿、小炒花蛤这几样照月楼的拿手菜,吃了将近三刻钟,出来之后,沿着兴洋街一直逛到海税司门口,没进海税司,就在街对面站着看了看就走了,说是看样子是往平江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