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车没回去,而是在一个小内侍的引导下,进了宫门。
尉王妃看着大车进去,又看着大车出来,舒出口气,看了看排在后面的几辆棉花车,吩咐赵嬷嬷:“我有点儿累了,你再看一会儿,就照排好的,你们几个轮流在这儿看着。看样子得忙个十天八天的呢。”
“是。王妃这几天辛苦得很。”赵嬷嬷忙上前去扶尉王妃。
“唉,人家娶儿媳妇是分忧,我娶这个儿媳妇是添乱,有什么办法呢。”尉王妃绷着脸抱怨。
“那能分忧的儿媳妇满天下都是,像咱们府上这样添乱的,可就这一个。”赵嬷嬷笑道。
“这话也是。等会儿就把今天的赏钱放出去吧。”尉王妃又吩咐了句,示意赵嬷嬷不用送了,沿着东西大道,不紧不慢的往东华门出去。
皇城内这桩稀罕事儿,不到中午就传进了各家会馆,商会,各家茶坊酒楼……
张相那间小屋里,六匹布都拉出来铺在榻上,三位相公站在榻前,一匹匹细细看过摸过。
“陛下叫了几个针线上人仔细看过了,说是匀净细密,品质极好,真是让人惊叹。”张相看着那匹不断头寿字纹宽幅细布。
“睿亲王府真是福泽深厚。”庞相心情复杂。
“老妻过来看了半天,和我说想回江南看看,我也想回江南看看了。”王相抓起细布揉了揉。
“要忙起来了,世子爷写了折子过来,建议明年开春往北用兵。”张相缓声道,“请枢密院,兵部、户部过来,先议一议吧。”
张相叫了老仆进来,收起那些细布。
第356章 都很担心对方
平江城。
靠近北水门码头的一座简陋却宽敞的大院子门头上挂着平江细布行的匾额。
进了院门,中间阔大的院子青砖漫地,空无一物,从院门往两边,四圈都是一样的平房,隔成一个个大小一样的小房间,小房间的布局都一样,中间一张黑漆桌子,四圈儿都是高板凳。
只有三间上房没有隔断,三面都是长案,长案后面坐着不算老的行老,都是女子,行老们身后是一排排顶天立地的大柜子,这会儿这些柜子都还是空的。
陆嫂子和一个穿着锦衣的山西商人进了上房,陆嫂子把一份契书递给迎着他们站起来的中年行老,行老一目十行看过,笑道:“您两位这是大生意,光投一笔就超过封顶线了,行里收一两银子。”
旁边的行老开了柜子,取了两张定制的空白契书过来,磨墨提笔,写好了两份契书。
“这一两银子我出吧,陆东家,这细布这价你可想好了。”山西商人摸出块一两的小银饼子递个行老,看向陆嫂子,再次确认。
陆嫂子给他的细布价低的吓人。
“马东家放心,这都是经过行里的,咱们这细布行的会长可是李夫人,谁敢不守规矩?您放心。”陆嫂子提着心看着眼看就要写完的契书。
行老写好契书,递给两人看过,将印泥拿过来,两人按了手印,经手的两个行老签名画押,盖了印,山西商人将定银银票递给行老,行老验证过,转手递给陆嫂子。
陆嫂子接过,仔细看了看,细细折好拢进袖筒里,一颗心这才放下来。
“陆东家,细布得按时交货,还有,咱们这桩生意可是细布。三成素布,三成素布提花,四成新样彩布,可不能错了。”山西商人不放心的再次重复。
“您放心,我还想长长远远的做您的生意呢,您尽管放心。”陆嫂子捏着袖子,再次保证了,客气的谢了两位行老,从细布行出来,坐到独轮车上,何老实推着,急急忙忙往家赶。
“去昆山县。”走没多远,陆嫂子突然和何老实喊了句。
“都这个时候了,到昆山县都得半夜了,再急也不急这半天一天的……”
“怎么不急这半天一天的?你推着车回去,我叫辆车……”陆嫂子从独轮车上跳下来。
“三更半夜的,你一个人怎么行?你坐车,我推车跟着。”何老实道。
“要不你把独轮车找个地方放一放,咱们干脆叫辆骡车,让他跑起来,也就人定前后就能到了。”陆嫂子提议道。
“行吧。”何老实勉强答应了,找了家相熟的脚店放好独轮车,陆嫂子已经挑好了两匹健骡拉的车,两人上了车,车夫吆喝着,两匹健骡脚步轻快的跑起来。
平江细布行后面还有一进,隔成了一大一小两个小院,西边的小院是李金珠日常处理事务的地方。
小院一间后罩房做了仓库,两间西厢房没有隔断,临窗的榻上坐着李金珠和李小囡。
“这会儿北边已经冷得很了,说是二阿姐和二姐夫都生了冻疮,邵先生有些拿不定主意,就给周先生写了信,问是不是不要再往北了,周先生就把信拿给我看了。”
李金珠纳着鞋底,凝神听李小囡说话。
“我就让周先生回信说,一是让二阿姐和二姐夫置办几件上好的毛皮衣裳,二是找大夫开个方子,治冻疮还是有法子的,三是换辆车,车上要暖和。我还拿了一千两银票子,让周先生和信一起递过去。”
“听那些北边来的行商说,北地天寒地冻的时候,路上难走得很,也苦得很,怎么还让他们往北去?”李金珠看着李小囡问道。
“是邵先生觉得苦,二阿姐和二姐夫都没觉得苦,要是我让周先生回信赞同邵先生,那邵先生肯定会拿着周先生的信,想方设法的让二阿姐和二姐夫掉头回来,那就不好了。”李小囡道。
“嗯,我就是想着……”李金珠的话没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