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武痛的脸都扭曲了,人却往前冲,挥拳砸向顾砚。
顾砚折扇回转,砸在阿武挥出的胳膊肘上。
阿武踉跄两步,扑跪在地。
顾砚抖开折扇,看了看折扇上的泥点,再低头看了看银白狐裘上两三点泥点,嗯了一声,“不错。”
“你有兵器!”阿武抬起头,有几分不服。
“我不但有兵器,还以逸待劳呢。”
顾砚的话让阿武意外而语塞。
“你在北兴码头,想接什么活就接什么活,想要什么价就要什么价,没人敢惹你,更没有人欺负你们,为什么还要三番四次的找到别业,甚至找到李姑娘那里?”
顾砚居高临下看着阿武问道。
“我能管好北兴码头。”阿武犹豫了下,答道。
“你想要北兴码头,就照江湖规矩去抢,为什么要找到别业?难道你想让王府出面替你抢码头?”顾砚微微弯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阿武。
阿武咽了口口水,下意识的看向王雨亭。
顾砚直起身,顺着阿武的目光看向王雨亭,冲王雨亭勾了勾手指。
王雨亭急步扑上前,挨着阿武跪下,仰头看着顾砚,“阿武一身好功夫,我们还有十几个好兄弟,我们想替世子爷效力。”
顾砚眼睛微眯,从王雨亭看到阿武,沉默片刻,“想投到我门下,那先实话实说。兖州莱芜县东顺乡没有姚武这个人。”
阿武紧紧抿着嘴唇,按在地上的手微微颤抖。
王雨亭下意识的伸出手,紧紧抓着阿武的胳膊,片刻,猛的仰头看向顾砚,“俺们要是实说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实情,您都能容得下么?”
“不能。不想说就不说,回北兴码头好好过日子吧。”顾砚抬脚要走。
“俺们讲!”王雨亭急急道。
“姐!”阿武抖着声音喊了句。
“他要是不能容,不能容……”王雨亭心一横,“又能怎么样?来的路上,咱们连死都打算好了!”
顾砚看着王雨亭,眉梢微抬。
这小夫妻俩,媳妇儿才是主心骨。
“您在东顺乡找不到姚武,是因为,在东顺乡的时候,她不叫姚武,她叫姚翩跹,我们是表姐妹,不是夫妻。”
王雨亭一口气说完,塌肩缩身,好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阿武垂着头,缩成一团。
顾砚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一步,仔细打量着阿武。
“你那些兄弟,知道你不是阿武,是翩跹吗?”顾砚问道。
“不知道,他们是我们逃出来之后才结识的。”阿武答道。
“你的嗓子,是生来如此?”
“用了药。”
“为什么?为了你表姐?”顾砚眉头微蹙。
“不是。我就是不想困在家里,我厌恶操持家务,厌恶相夫教子,我原本是想死,是表姐劝我……”阿武喉咙哽住。
“她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她父亲是个镖师,就背上她天南地北的走镖,为了方便,一直给她做男儿打扮,一起走镖的镖师脚夫,都以为她是个男孩儿。
“十五岁那年,她父亲病倒在走镖路上,临死前,把她托付到我家,我阿娘是她姑母。
“她过不惯,在我家住了一年,我们两个就逃了出来。”王雨亭接着道。
“你为什么跟她逃出来?”顾砚看着王雨亭问道。
“她到我家的时候,我阿娘过世快一年了,我父亲又续了一房,把我定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做填房。”王雨亭垂着头。
顾砚来来回回打量着两人,一声冷哼,“一对儿胆大包天。”
王雨亭和阿武挤在一起,垂着头一声不响。
“还打算回兖州吗?”顾砚问道。
两个人一起摇头。
“带上你的兄弟,去临海镇吧,找何记老号的何承泽何大掌柜,让他给你们在临海镇找份活儿。”顾砚沉默片刻,吩咐道。
“那?”阿武猛抬头看向顾砚。
“快给世子爷磕头!”王雨亭一巴掌拍在阿武背后。
第68章 两位先生
李小囡头一趟去王府别业,在巷子口上了车,那车就跑起来,出了城跑得更快,果然只用了两刻来钟,大车停下,晚晴先下了车,李小囡跟着下车,转头转身打量四周。
停车的地方是个长方形大院子,三面雪白的墙都是一丈多高,一面墙上开着圆圆的门洞,两个护卫正在关门。另一面是起伏的女儿墙,也有个圆洞门,两边各站了一名锦衣护卫。
院子里一南一北各有一棵一抱多粗的银杏树,这会儿叶落枝枯,静默而立。
“不许乱看。”晚晴推着四下看个不停的李小囡,进了月洞门。
月洞门里面是一片香樟林,幽深安静。
又进了一重圆门,晚晴带着李小囡转个弯,过了两道门,进了一座带着宽宽游廊的四合院。
晚晴在门厅里站住,先交待李小囡,“我就能到这里,你自己进去,别害怕,石滚说,这院子现在就钱先生一个人能进去,石滚还说,钱先生这个人胆子小得很。”
晚晴伸头看了看,凑近李小囡,声音压到最低,“我没见过钱先生,你要是觉得那个那个,别进屋,就在廊下,或者院子里给他上课,我站在这里,看得清清楚楚。”
李小囡连连点头。
晚晴在李小囡肩上拍了拍,这才扬声道:“钱先生,李先生到了。”
“这是石滚说的,要称你先生,比叫姑娘好!”晚晴扬声喊完,又附耳过去,嘀咕了几句。
“来了来了!”牛车前连走带跑出来,隔着院子,看看一身家织布厚棉袄棉裤的李小囡,再看看晚晴,再看看李小囡,迟疑道:“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