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恩义也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朝她施礼。
仆妇认了半晌,磕头跪下。当年得李恩义指点,同陈小珍走近,后来被她收做婢女,这才有了今日的好日子。
沈星南没来由的烦躁,情绪控制不住,冷哼了声。随即展开画册挡住袁不悔的视线,“不悔妹妹你看!”
袁不悔本还有些厌烦。沈星南故作出来的清雅,她早就看出来了。然而在看见画作后,呼吸一顿,控制不住的惊喜,“悠然客老先生的新作!”她很自然的接过卷轴另一端。
这是一副风景图,足有三米长一米五宽的画卷。
沈星南:“是的,是我花了一万两纹银竞拍下来的。我知道不悔妹妹一定会喜欢。”
袁二也凑过去看,啧啧称赞,他对书画研究不多,觉得好看就夸了,具体好在哪,他可说不出。
沈星南将另一端让袁二握住,他之前有做过功课,竞拍的时候就听行家点评过,此刻故意卖弄,细细的说了起来。
于是后面就开启了夸夸夸模式。
李恩义自号悠然客。不想有人跟他同一个号,心里只道巧合,不由自主的也凑过去瞅了瞅,一眼看见,愣住了。
又忍不住往前凑了凑。
沈星南一侧身,看见李恩义同袁不悔站在一处,袁不悔正问他,“先生对书画可有研究?”
沈星南也是冲动了,上前推了李恩义一把。
也不知沈星南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推人也不选对方向,直接将人撞到了画卷上。
只听纸裂之声传来,好好的一幅画,裂了大半。
袁不悔惊呼一声,心疼不已。
沈星南上前揪住李恩义的衣领子就要揍他,“臭小子!”
袁二一把握住他的手,救下李恩义,他一直听闻沈星南鲁莽冲动,可几次接触下来又觉得传闻不可当真,今日算是开了眼了,“沈星南你干什么?李先生是我府上的贵客。”
沈星南脸都是绿的,看了袁不悔一眼,强压下脾气,“这是我特意为不悔妹妹寻来的画作,就这么毁在这小子手里了……”
“你这人说话好没道理,明明是你故意推人,作恶的是你还赖别人身上。”陈小珍叉腰相护。
袁不悔:“好在只是裂开,找匠人应该能补好。”话是这么说,眼里都是可惜。
沈星南:“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小子。这幅画可是我花了一万两银子买的!”
“多少?”李恩义在撞裂画卷的时候都没这么大反应,方才沈星南卖弄的时候他没注意听,此刻倒是不淡定了,“这也太坑人了。”
袁不悔意外的看向李恩义,她对他的印象一直很好,此刻却忍不住蹙了蹙,因为他轻慢的态度。她喜欢悠然客老先生的所有作品,虽未见面,却神交已久。李恩义的态度无异于是在诋毁她的知己、师长。她自然高兴不起来。
同样不高兴的还有许新,但是想到昨晚他高超的琴艺。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相争彼此不服,也是常
有的事。她喜欢他的琴技,情绪也缓和许多。
沈星南很高兴李恩义如此粗鄙,优越感顿生:“果然是乡野村夫,什么都不懂。”
“袁不疑,沈星南可是来了?”万春自远处快步走来,老远就喊上了。
“我们听说沈星南拍得了悠然客老先生的新作,特意过来一睹为快。”
同行的还有好友云起。
二人都是兴致盎然的样子。
袁二快速的卷起画卷,结果因为太心急,兹拉一声,画卷彻底断开了。
袁不悔:“二哥!”
“现在可不是李哥哥弄坏的了!”陈小珍想帮李恩义,她倒是想砸一万两文银帮李恩义挣面子,奈何她爹虽然疼她,但是这么大一笔钱,也不会随便她乱花的,若是追问起来,才麻烦。
一万两对沈星南来说也不是小数目,他素来精明,花了大价钱的东西送了袁不悔,他心里想的是——迟早还会回到他们家,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是这幅画坏了,虽说可以修补,但白玉有瑕,价值大打折扣,他心里气得很。
“软骨头的东西,只会躲在女人身后逃避责任!”
袁二打圆场:“怪我,怪我,星南,回头从我私库里挑一样好东西送你。”
万春和云起赶到,看见画卷破损,同时唉声叹气,又追问是谁弄得,暴殄天物。
万春家里就做古玩字画的生意,对这些东西的修复颇有经验。
众人又移去花园内的一处书斋,将画卷摊开平铺在长桌案上。
万春说能修复,但还是连道可惜。
除了袁二,其余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怨怪李恩义的意思,不为别的,只因他们都是悠然客老先生的崇拜者。单纯的心疼画卷而已。他们怪沈星南的要多一些,但沈星南这家伙骂骂咧咧,一律推卸责任。李恩义素来对别人的情绪敏。感,稍微一点排斥都会让他不舒服。不自信让他放大了情绪。
至于陈小珍,起先还是很维护李恩义的,只是当所有人都在心疼画卷,她也渐渐被感染了情绪,又见李恩义一副被欺负的不敢还口的卑微样子,想到他不过一介江湖郎中。小时候刻在记忆深处的高大形象轰然倒塌。
人真的很奇怪,明明前一刻还泪眼汪汪,满心感激。当所有人都说他不好,又会被影响,越看他越觉得不好了。反而还很后悔之前表现的熟络,觉得自己掉价了。
人性本慕强,陈小珍尤其的明显。第一眼她被成年后的李恩义矜贵疏阔的气质吸引,可是一遭遇事,看他窝囊的样子,招人爱的气质大打折扣,她又十分看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