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恩义是想攀附,就这么一会,他想了很多。甚至连复仇的计划都有调整。却也知道不能靠血脉亲情,谁信!
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建立联系,并不是自己想要怎样,而是在别人眼里心里你是什么样。
越往前凑反而越适得其反。
“我养父母是杨家村人,他们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买我不过是听了算命先生的话,有了二子可以替长子挡灾……”他转了话题,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顺便解释了自己为何会得罪中年夫妻,被污蔑成小拐子。
袁二到底是世家子弟,富贵窝的公子哥,从小到大吃过的最大苦头就是挨他爹揍。对于李恩义的遭遇听在耳里简直比听说书还入神。面上也流露出倾佩激动的神色,一劲的追问:“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同时伴随着“哎呦!呀!真的吗?嘿!”抑扬顿挫,情感丰富,倒是捧哏的天选之子。
李恩义满心的黑线,还要故作天真单纯的同真天真拉近距离。
李恩义习惯了做最坏打算,心里知道,陈贵妃及其背后的势力想将袁家这颗大树连根拔起,筹谋布局,就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孩童能阻拦得了的。
这世上那么多的聪明人,他就不信袁家不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
是了,从袁老国公给子孙取的名字就能看出他的想法。
俩个儿子分别叫:无为,无功。
孙子辈又叫:不屈,不疑。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
谁都知道功高震主,为君王所忌惮……
一瞬的念头自脑内一闪而过,仿佛一道电流激得他整个人都激灵了下。
有什么关窍,突然就想明白了。
“不可能!”他不自觉出了声。
袁二愣愣
的问:“什么不可能?”
世人皆言,皇帝被贵妃所蒙蔽,误信谗言,害了忠良。
曾经李恩义也这么认为,他是从来不做无端猜测的,该信什么不信什么,都依照着主子的喜好来,仿佛自己是个没有思想的傀儡,他本能的知道,如何作为、思考、说话才能叫自己活得更久一些。
而那位高高在上的主子,对他大体是非常好的。虽然也有过几次……也不知因为何,忽然对他生出浓重的杀意,那一刻是极为恐怖的,可最终的结果都是好的,还亲手将他送到了阉人的最高位。让他好生享了几年福。
李恩义是敬重他的,对他满怀感恩。在李恩义过往的人生里,能感受到的善念屈指可数。而皇帝是少数几个对他不错的人中最好的一个。他念着这份主仆情,直到死都还在想着,等到了地下,他还要继续伺候皇上,到了下辈子也给他当牛做马。
虽然这份感激之情因为身世的揭密让他的心绪变得五味杂陈。可谁叫他是李恩义呢,当初他代替罪臣家的小公子入宫,是顶了别人的名,皇帝喜欢他,御赐李姓,叫他恩义,既要他记着恩,又要做个有情有义的人。
他清楚的知道皇帝希望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就做什么样的表演。
可实际上呢,他的心早就凉透了。
没有心的人才能游刃有余的演出重情重义的样子。
亦如此时此刻,他悟出了陈贵妃胆大妄为的派人刺杀重臣之子,挑起军卫大都督之间的生死血仇,其背后有皇帝的默许和纵容,甚至是幕后主使都有可能。
他叹息一声,忽然觉得救下袁二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逃得过今日,还有明日。
躲得过今年,亦有明年。
他千回百转的心,因为看不到希望,到嘴的话又干巴巴的咽了下去。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怪瘆人的。”袁二不自在的搓了搓手。
“是谁要绑你,你知道吗?”李恩义问。
“嗨,我当是什么事。”袁二不甚在意,还有点点子骄傲:“小爷这个身份,想绑了小爷威胁我老子的人多了去了。这次是我大意了,等回去后,我要加紧练功,再不给这些贼人机会。”
一柄砍刀忽然斩了过来,二人被吓出尖叫。
砍刀横在树洞口,一张被抓挠的都是血痕的脸移了过来,眼神淬毒:“还想回去?小子!可算是逮着你了!”
第26章
李恩义被恶狠狠掷在地上,身上的骨头还没来得及做出疼的反应,一只大脚已落在他头上,用力的,几乎要将他的头脸踩碎。
李恩义痛苦得蜷缩起来,像条垂死挣扎的虫子。
“狗东西!就凭你也敢伤我们老大。”
“你沾染了毒草,中了毒,我能解!”他的脑子嗡嗡作响,几乎要昏过去,求生的本能发出嘶哑的喊声。
踩着他的男人一愣。
同他一样的还有好几个,都在抓挠胳膊脸,新鲜的血痕,痒的挠心。
男人犹豫着松了力道,脚仍踩在他身上,“好小子,你故意的?”激愤之下又是狠狠一跺。
“啊!”李恩义惨叫出声。
“大胆!你们放开他!”相比于他的凄惨,袁二的待遇要好的多了,只是重新被捆了手脚,扔在马车边。
李恩义就知道,无论任何时候,和任何人在一起,最倒霉的永远都是他。
他像是天生自带霉运,这世上的罪都要遭一遍才够,永远也没个头。
“不,不是的……”他的语调破碎,随时都会死去般。眼里蓄满了泪,脑子嗡嗡作响,无论是眼前的人还是变调的声音都忽远忽近的看不清楚听不分明。
“行了,先别弄死他。”说话的是常驷。
他看着精瘦,然而习武之人有几个是脆皮,李恩义那一刀是出其不意惊到了他,却没怎么伤到他,破了皮,流了点血而已。现在让他抓心挠肺难受的是,他也中了鬼死林毒草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