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开始说笑。
李恩义照旧被抬着,有人主动要帮小七背篮筐。
小七没让,她有时候会捡一些能吃的果子菜叶扔筐子里。巨大的背篓,她背着,照旧灵活轻便。
有人说:“这背篓真好,我要是有一个,我就能把二丫放背篓里了。”
二丫是她的女儿,年岁尚小。前些日子一直病着,以为必死无疑了,昨晚一碗苦得能吐下黄疸的药喝了,竟奇迹般的好了起来。
另有人说:“我也想要一个,咱们这么多人要吃要喝,路上看到可以吃的野果,摘了放筐子里,心也踏实。”
没人会去议论,她们要去哪里,将来会如何。
先前流放的时候,年轻的女孩儿总会揪住她娘的衣袖轻声问,“娘,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怎么还没到啊?”
“我们会怎样?”
“会死吗?”
回答她们的,是长辈们绝望到极致的唉声叹气。
明知前路是绝路,还是忍不住的问,似乎多问几句,未来就会有所不一样。
现在的她们反而不问了。沿途都是风景,又岂会在乎终点在何方。
众人又走了很长时间的路,一直带路走在前头的小七停住了步子。
“到了。”她去看李恩义。
李恩一抬起头,一望无际的金黄景象,风吹过,像是麦浪起伏。
边缘的位置秃了一块。原来小七昨晚就是从这里割的干草,从这里到他们昨晚住的地方,不近的距离啊!
“啊!”有人叫了一声。
众人看去。原来是孙小姐没忍住跳上去,将自己摔了上去。
厚厚的干草被压在身下,柔软的让人当下就想合眼睡觉。
“好舒服啊!”她大声的说:“比家里的鹅毛垫还要舒服。”
众人笑了起来,她母亲轻声呵斥:“没规没距的像什么样子,快起来!你一个大姑娘,像什么样子!”
李恩义心说:“都这样了,就别讲什么规矩了。能快活一天是一天,已经很难得了。”
念头刚落地,小七也学着孙小姐的样子跳了下去,“啊!”四仰八叉。
青天白日,裙子翻卷到大。腿根。虽说也穿了长裤。
李恩义当即就拉了脸。谭家的女眷果真没规矩,把我家小七都带坏了。
孙小姐看小七跳了下来,笑了起来,翻了个滚儿。小七
也学着她翻滚起来。
她人小体轻,几个滚一翻,人没了。
再出现,就在很远的地方。能看到干草被压出了一小片,又隐没。
李恩义自然是不必担心她的。
长生舔着舌头,跃跃欲试,被李恩义瞪回去了。
“谭大夫人,可以做活了。”他一本正经道。
杜心淑不用人说,已经拿起长刀割起了干草。
刘勇在边上站了站,也下去帮忙了。他一个男人,做惯粗活,活干的又快又好。
钢刀就那么几把,小七带走了一个,剩下三把。除了刘勇,众人轮着割草,剩下的人捡拾,捆扎,垒成一摞摞,反正没有一个闲的。只除了最小的三个女孩儿,撒着欢儿的跑闹。有胆大的想往李恩义跟前凑,被她们母亲急吼吼的叫住了。
众人忙的热火朝天,长生搓着手,急得抓耳挠腮。
毕竟是孩子,别说装腔作势了,干站着也站不住啊。
干农活他可最在行了。
李恩义装看不见,就不松口。
现在还不是时候。试想,如果他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这些老中青还会听从他的安排吗?
现在可不是“各抒己见”的时候。
统一领导,团结一心,才是正理。
“啊!”一声尖锐的喊声,仿佛要穿破云霄,震得人心肝乱颤。
众人分散在干草丛中,深陷其中,一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唯有离的最近的刘勇看见了,登时只觉浑身的血直往脑门心蹿,脸热身僵,连逃跑都忘记了。
巨大的蟒蛇,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只在说书人嘴里听说过的那种要飞升成龙的巨蟒。
它拥有着金黄色的身体,赤金色的瞳孔,庞大的身体,肥厚而灵活,此刻正卷着一位谭家女眷。
那女眷只尖叫了那么一声,就被层层裹住,面上呈现酱色,发不出声,或许是吓的,或许是呼吸不能,多余的力气只能用来挣扎了。
更多的人看见了,或折身往回跑,或瘫软在地,或嚎啕大哭。
两日来轻松愉悦的生活,让她们差点忘了,这里可是鬼死林啊!
让所有人闻风丧胆,一步都不敢踏入的鬼死林啊!
刘勇最先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树神大人助我!”竟勇敢无畏的往前冲了去。
他手里攥着钢刀,眼神坚定,仿佛不怕死。
其实李恩义不知道的是,刘勇这是被洗脑了,真的信了他是是树神,以为在这片土地上得到了护佑。
虽然只有短短两天,但他也觉得就这样在这里过一辈子也不错。他也不想只一个人过活,希望被接纳,因此更加奋不顾身的往前冲,真心实意的想救下女子。
李恩义也傻了,第一反应是看小七。
她不在。
他也不确信小七在这里,能不能帮上忙,这么大的巨蟒,小七来了,也会有危险吧。
他抬了下手,想让女眷们都后撤回来,有时候断舍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没人能救得了她。不能再牺牲更多的人。
一半的人看向巨蟒,惊恐绝望,一半人看向李恩义,眼神狂热,充满祈求。
李恩义抬了下手。他想让她们都先过来,都别傻站着呆在原地了。死一个还不够吗?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