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只愿他生(38)
良生揉碎那张账单,还想捏碎她东拉西扯的嘴。她越为自己辩解,他就越火大。
“你去见他吧。反正我们还没结婚,你还能选。”他赌气说。
他说完就后悔了。只剩小水愣愣瞅着他。极其糟糕的心境下,他只懂任性地去回怼。他无法理智分析这件事,因为理智告诉他,小水求助别人而不是他,追根溯源,是他自己造成的。
“还是你不想选?占着一个,再勾搭一个,心里可满足了。”继续往错误的方向越怼越起劲。
小水拿起手中那团火红的毛线,使劲朝他的后脑勺砸,砸一个不解气,再砸一个。
“我有没有说错?”他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摇得她簌簌发抖,“小水,我不会限制你去见谁。只要你告诉我,你没有变心。”
他的神情,把变心说得跟犯罪一样。因为他没有变心,他的心是石头做的。
小水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叫他放开她,她的胳膊都给捏肿了。
度过漫长的分离后,深爱的人终于回来了,然而结果并未如二人所愿。小水忧心忡忡,独自留在晒台。七月的太阳没让她觉得暖和。她怎么可能变心呢?与良生共度一生,是她数十年的心愿。数十年来,她对行径的一草一木,鸟兽鱼虫都述说过自己的愿望。她有一个很爱的人,所以她活得热情又坦荡。背叛了这个心愿,就是背叛了自己。
毛毛姐知道他俩吵架,也知道原因,就把良生叫过来谈话。
“良生,你们两个去谢谢沙先生。那次多亏他赶去医院,小水耽误他好多时间。当面谢谢他,你们的心结就解开了。”
小水和良生都不想去。毛毛姐把礼物都准备好了,她自己包的粽子。
“去吧,面对问题,解决问题。”
小水突然想起,自从那天沙齐天离开医院,他就没找过她。从前他常打电话给她,一会儿唠叨自己的琐碎事,一会儿问她在干什么,他说话毫无顾忌,老说他想她。可这次他没来问候,她把医药费转账给他,他就收下了。
她问了吴阿姨,今天他在家,所以就和良生一起过去。他俩刚到小区大门,闸门缓缓打开,大圣的车等着要出去。他一眼就看见她。小水一时觉得,是他知道他俩要来,他故意走的。
“我把粽子放你车里吧。”她拎着袋子。
大圣就说:“我要出去玩,你把东西给吴阿姨。”
小水回头看良生,他也不下车,一句话都不说,把此行的目的给忘了。这里这个也不说话,只踩着刹车板,好像很急要离开似的。
他们堵着大门,远处又开来一部车。车窗摇下,是苗化晴和她的两个朋友。
“良生,你怎么在这里?”她见到他很高兴。
良生从车里走出来。他们聊了几句,原来是苗化晴约几个朋友去郊野公园打丛林战。
“孟经理,要不要一起玩?”苗小姐笑问,“你网球打得好,枪法不一定准。何小姐,一起来吗?这样人数够了,正好组成两队。”
小水可没玩过这个。苗化晴他们装备齐全,一色的背带牛仔裤和遮阳帽。
大圣立刻不耐烦:“她去干什么,跑几步就摔了。”
良生也表示他们不去,太热了,小水的身体还没养好。
这时苗小姐摘掉太阳镜,明眸皓齿神采飞扬,她的笑意很扎眼:“也对,何小姐娇滴滴的,不适合玩这个。”
小水感觉她对她有敌意,她瞧了良生一眼。她想跟去玩,凑人数去。
他们跟车跟到郊野公园,一路上谁也不理睬谁。开到半路白云盖日,幸好没那么热。小水怕晒又不擅长运动,一下车,就跑去商店买遮阳帽和运动鞋。
“哇,这里买东西比市区贵多了。”她一边挑,一边跟人讨价还价。
良生走过来,给她穿好防弹服。不必买帽子,进场就要戴头盔。他帮她把一头长发绾起来。
大圣在外面骂:“好了没有?大家等着呢。就你事多。”
小水瘪瘪嘴。教练教他们怎么开枪,她学得很认真,一会打死他。教练说对准对方胸口的圆圈打,打中十发以上,对方头盔的亮灯就灭掉,哪一队灭灯多,哪一队就输了。总共十人。她和良生是红队,大圣和苗化晴抽到蓝队。
“小水,你跟着我。”进场时,良生这么跟她说。
野战丛林布置在一座小山坡上,白桦树长得茂盛,遮掉大部分日光。两侧挖开壕沟,其间错落放置许多大石块,布置得跟真战场似的。红队和蓝队从东西两侧入场,山路崎岖,小水没走几步就觉得累。
“良生,一个人都没有。”她四处张望。
地面树影交叠,而抬头,则是孤鸟飞翔的蓝天。
“良生,我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这时“砰”一声,有人朝他俩开枪。良生连忙扑到她。她没反应过来,他又拉着她猛跑。他俩沿上坡路跑,在路上被人发现。良生就拉她躲到石头后面。他可真专注,眯着眼架着枪,跟人打得有来有往。
“小水,此地不宜久留。”
啊,又要跑。她跑不动了,还要扛枪。他拉着她,从另一条路下坡,躲进更浓密的丛林。
小水累得直喘气,她连枪都拿不动了。
“到底谁属谁赢啊?”
良生笑道:“有我在,我们不会输的。”
小水哀叹:“有我在,我快不行了。”
良生把她拖到后面
的战壕里,叫她在里面藏好。
“别把头露出来。”
良生已经中了两枪,她很担心他。他阵亡倒不要紧,只是那枪弹喷出的污渍可难洗了。他穿的衬衫是她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