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鸢(63)+番外
侯爷银齿颤颤,说出这话,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拿着棍子的手都是在发颤,永安侯也是不想同这逆子撕破脸面的,只恨这逆子太过恣肆,说是放浪形骸,也不能以全,弑母杀弟,哪一样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姨娘说的半点儿没错,再纵容着这畜生胡闹下去,下一个,他岂不是要造反杀了自己这个做老子的?此等不忠不孝,目无国法、目无家法的逆子,不杀不以平民愤,不仗不以镇家风!
李鹤桢面上虚假的笑意全无,他本想不和府里的这些个蠢货计较的,可这老东西方才说什么?老东西要告慰?告慰谁?又想为谁来出风头?
李鹤桢目光变得犀利,瞥见路喜带着援兵赶到,后退一步,脸上也再没了笑脸:“我听不懂您说的是哪家的话,我乏了,你们回去吧,”
侯爷教他故意激怒,理智不再,呵斥一声,便叫管家带着人打杀进屋,抓了逆子和那煽风点火的小蹄子。外头高举棍棒,就要莽冲进各处屋子里,却不知从哪里钻出更多的奴仆来,先把打人的捆了手脚,丢做一处。
连张姨娘和几个管家婆子都没放过,几个老妇们哀声连连,没了势力的永安侯孤家寡人一个,只得无能狂怒,跳着脚痛骂李鹤桢不耻。叫路喜找了几个脸皮厚的小子拉了个圈儿把人劝了出去。
李鹤桢厌恶地看着掉在地上的那节断指,怒从中来,恶狠狠上前踩了几脚,用力将其碾在地上,宝石也陷在尘土,他才愤愤离去。
傍晚的时候,文姝就被接回了府里,看着风平浪静的一应,她不禁在心中暗骂永安侯无能,熬到亏空的老匹夫,不指着他能拼起力气和李鹤桢作对,如今竟然连闹事的本事都没有了。
想了想,又释然,叫李鹤桢猖狂些也好,他不是盼着往云彩眼儿里钻,等他站得高高的,再从高处掉下来,可得摔得更惨。
次日李鹤桢为永安侯告假,是言侯爷夜里吃酒不甚跌落池塘,染了风寒,如今更是连下床的力气都没了。
圣上体谅,指了太医来看,永安侯已浑身冷颤,才入秋的气候,屋里已经拢了炭火,世子爷伺候病榻,不辞辛劳,好一副孝子模样。
太医如实报予圣听,二皇子又从中美言,陛下特赏下“孝善”匾额。阖府跪拜,喜不自胜。
“二皇子妃邀了我两三回,叫我同她们一道去吃茶赏花,我自己个儿都觉得僭越了,人家是皇子妃呢,我是什么,不过一个奴才,哪里好一而再在而三的拂了人家的脸面。”
明日便是重阳宫宴,陛下设宴登天台,朝臣们盛茱萸系佩,要带绛囊为饰,文姝女工这些实在不好,早半个月前就在做了,歪歪扭扭,临到今日,也才缝出个略微能看的布袋,装了药材,又发现针脚缺漏,现就在灯下,手忙脚乱地补救。
“她给你送了多少礼?”李鹤桢笑问。
“一串南珠手串,我东西够用,我有我夫君疼着,什么金呀玉呀,我且不稀罕呢。”文姝笑着顽皮,话音转了转又道,“不过,我不领皇子妃的人情,她却在我铺子里买了许多贵重的东西,转头成了我的大主顾,倒叫我不好不给几分情面了。”
平江府谢家有一样极为贵重的布匹,叫做辉月纱,传说是拿银丝线和鲛人的皮来织成的,市价千金一换,满京城除了进贡给宫里的,也只有永安侯府的铺子里能有供应。
二皇子妃可是砸了大价钱给她,她又怎能不帮着说几句好话呢。
“你也休要在这里妄自菲薄,给我卖可怜,什么不过一个奴才。”他学她卖乖的语调戏谑,又指了指她手上歪歪扭扭的针线,“笨手笨脚的奴才,我可不使。”
“你嫌我?哼,那我不做了。”她将东西往针线笸箩里丢,作势就要罢工。
“回来。”后面他笑着叫人,文姝回头睨他一记,眼里钩子却把人缠的更紧,他上前哄着她坐回去,“做完,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我不高兴了,去叫个丫鬟来做吧,我眼睛疼。”
他拿一整个橘子递在笸箩里,笑笑道:“大家的绛囊都是家里夫人给做的,你不要给我做,还要给谁去做?”
“我又不是抹夫人?”她撅起嘴埋怨,“爷要找大奶奶,且带着东西去青山院吧。”
“瞧瞧,你又生气了。爷自己的娘子还能认错?”他笑着从小几底下捉住她的脚腕,隔着绣袜,给她按捏尚未水肿的小腿,“大夫说,月份大了,腿脚都要发肿,辛苦夫人了。”
文姝被他哄的发笑,复才捡起针线,手忙脚乱地给囫囵齐全,才丢开东西,捧着绛囊给他看,“先说好,你可不准嫌我。”东西实在难看,针脚大的跟螃蟹腿似的,她自己看着都觉得羞,绛囊塞他手里,捂着脸才好意思说话,“我日后再好好学,回头你儿子闺女我都自己给他们做小衣裳,针线肯定会好许多。”
孩子虽然还没出来,但叫文姝这些日子给描摹的,仿佛已经活蹦乱跳的会喊爹爹娘亲了,李鹤桢笑着说她贫嘴,却还是交代人去家里秀坊告诉一声,早些准备小少爷小小姐的衣裳一应。
文姝笑他嫌自己针线不好,李鹤桢只说是不好叫她辛苦,文姝趁势道:“你要是真心疼我,也不必叫他们没个正经名分。”她挠着他手心儿娇嗔,“类张姨娘那般的,尚且知道把儿子记在别人膝下去养,我这人霸道,我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