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鸢(83)+番外
她才绕着周围看了一圈,这破屋只有女人一个,没有别人,她才敢这么说的,也好换些同情,或许这妇人能帮着她把‘清吟’给安葬了。
“你妹妹呢?”妇人伸着脖子往外头看另一个人。
“死了。”从眼神里看出这妇人没有恶意,女人倚着门,朝外头指指。
妇人也瞧见地肤上的影形,后面的话全咽了回去,好一会儿才问:“你渴么?我走不动,壶里有水,是我儿子早起才打的,他待会儿就回来,你先到屋里坐坐。”
女人进屋,果然家徒四壁,唯有妇人面前那块平展的石头上放着一盏描漆夹灯盏,插着一只灯芯草,上面一层是豆油,品质不大好,已经有些发黑,底下灌有凉水。
离得近了才发现,这妇人小腹隆起,分明是已有几个月的身孕,可……女人打量屋里环境,这地方可难熬的住孕妇。
“饿了吧,小姑,吃饭。”妇人笑着从身后抓出一把石头,放在女人面前,然后一脸期待,瞪着凹陷下去的大眼睛,不错目看向女人。
吃……饭?石头怎么吃?女人还没开口,就听外面风里传来喊叫,“妈!妈我有钱了,咱能看大夫了,妈,妈!”
就见一小叫花子一阵风似地跑来,进门瞧见女人坐在妇人身边,眼神霎时戒备,“你是谁?要干嘛!”小叫花子抬手在房顶的棚草底下摸出一把豁了口的镰刀,像只愤怒的小兽,整个脊背都弓起来了。
“我、我来讨口水喝。”女人指着被丢在一旁草垛上的一坨银饰,弱声解释,“我给钱的。”
听见有钱,小叫花子脸色才好许多。镰刀塞在身后,贴墙角过去,拾起那坨银,牙咬一口,才收在怀里。在妇人身边坐下,道,“我妈是个疯子,不值钱的,你别拐她。”
“我是来讨茶吃的。”女人又重复一遍。
小叫花子打量她一番,忽然笑道:“少糊弄人,你是暗娼门子里逃出来的吧,你这身衣裳,瞧着就不是正经人。”
小叫花子啐一口,面上做嫌弃,“真晦气,大晚上还要触霉头。”小叫花子斜睨女人一眼,抱起妇人,就往外头走。
女人坐在原地还在发怔,再抬眼那母子俩就在夜色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妈的,上当了!女人起身也想溜走,那小叫花子逃跑竟然不带家里最值钱的一盏灯,明晃晃的亮着,不是引仇,就是招了什么甩不干净的东西,想要嫁祸给自己。
女人才抓住地肤,没拖出半步,便听有马蹄声近。
“小偷,把东西荷包里平安扣还我,银子我便送你了。”女子声音焦急,后面跟来一男子,另有八九个家丁一般的,也骑马跟在后头。
“妹妹!”裴铮追上来与她并行。
屋里那一豆残灯,隐隐照出半山光明。映着微弱光亮,瞧见马上谢居浥那张脸,女人下的丢下地肤,一屁股跌倒在地,“清……清吟?”女人回头看向地肤上的躺着的那个,再抬眼望了望面前这个。
那张脸分明是一模一样!
“鬼……鬼呀!”女人撒腿就跑,被裴铮带来的人打马追上,又带回来,她才知道后来这个是个活人。
“姑娘别怕,我是来找东西的,有个小花子骗我给他买包子吃,他却是个贼,顺手偷走了我的钱袋子,里头银子倒也能送他,只是袋子里还有个平安扣,顶要紧的,我得找回来。”那平安扣是阿姐重金买来的玉石打制,是对儿一样的,她和阿姐各自一枚,东西贵重,阿姐给的更贵重。
裴铮却从女人的话里听出了异样,凑近了指着谢居浥问她:“你见过她?还是……见过和她模样差不多的一姑娘。”
“清吟?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女人仔细打量谢居浥的那张脸,忽然问她,“我见的那人掌心生了枚胭脂记,不知可与你要找的人对上?”
“胭脂记?是眉心吧。”谢居浥道。
“她本名叫什么?”女人彻底放下戒备,紧声追问。
“我姐姐?我阿姐叫谢居澜,姑娘见过我阿姐?她在哪儿?姑娘告诉我,我定有重谢。”
“她……”女人咬白了唇,许久,才在众人期待的目光里,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丢着的地肤,“她……我是在乱坟岗里把她拖出来的,都是野狗,我和她认识,我怕她叫野狗吃了……我想……给她埋个安全的地儿,总叫她死了也能落个清净。”
话没说完,裴铮已经踉踉跄跄跪在地肤前,伙计举着火本凑前,昏黄的明亮被山野吃掉,不太清楚,但裴铮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的阿澜。
伙计在裴家做了几年的长工,本家爷俩都是好人,他们也是尽心,未过门的大奶奶为人更好,夏天叫人给他们煮绿豆汤解暑,冬日里还发棉衣,家里有姊妹兄弟,想念书的还能免些束脩,到谢家的书院去上学。
那么好的人,可着瓜州县,哪个不说他家少爷好福气,怎么就……怎么就……
伙计们低头抹眼泪,裴铮却跪在那里,映着明,细细查看谢居澜身上的伤痕,他一滴眼泪也没掉,谢居浥哭着要拔刀进京都去报仇,她要杀了欲晚楼满门,一个活口也不留,叫他们全给她阿姐陪葬,也被裴铮给劝住了。
“睡吧,天黑了,阿澜看到你大晚上的还闹,要不高兴的。”他好容易才找到阿澜,失而复得,他不想阿澜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