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殿深锁薄情种(100)+番外
赵濯灵倒抽了口气,匀了匀气息,捡起落在脚边的章奏。
李盈横眼觑她,“吏部呈上来的职官铨选改良方略,我听说你曾和崔钰详谈此事,不给你过目岂非白费你一番苦心?”
赵濯灵面无表情地打开,很快地浏览一遍,放在了一边。
“说说啊,赵女史有何高见?”
她无声叹息,良久,开口道:“吏部写得很好,臣没什么可说的。”
李盈嘴角一提,伸出手:“拿来。”
赵濯灵抓起章奏,扶着书案起身,慢慢挪了过去。隔得老远,章奏一放上去,立刻转身,看着她疾步离开的背影,李盈既舒畅又郁闷,两种情绪在胸中激荡,一口气喝了半碗饮子。
掌灯时分,宫女们上食案和晚膳,赵濯灵起身告辞。
“陪我用完膳再走。”
“臣身子不适,请陛下容臣告退。”
“哪里不适?”李盈根本不信。
“臣……不好说。”她眉心深深。
李盈吩咐刘安:“召奉御来瞧瞧。”
“不必!”赵濯灵急道:“臣要回去验看一下方能确定。”
李盈半信半疑,“行吧,那你先回去等我。”
——
赵濯灵一踏进承欢殿,就着人准备浴汤,满儿劝她先用膳也被拒绝。
一切就绪后,满儿抓着门框要退出浴殿,却被叫住。
“满儿你留下。”
“啊?”
赵濯灵朝她招招手,“过来。”
满儿关好门走过去,“贵妃您沐浴时不是不让奴婢伺候吗?”
“我身上不舒服,你帮我看看。”
满儿大惊失色,“什么?”
赵濯灵先解下外袍,满儿直接上手为她揭开内衫,随即低呼一声,捂住了嘴。
“怎么了?”赵濯灵低头看自己的前面。
白嫩的皮子上冒出了一片片红斑,赵濯灵试着摸了摸,涌起难忍的瘙痒,她用指甲使劲掐了下去。
“贵妃!”满儿抓住她的手,“可不能碰,奴去找医工来。”
赵濯灵点点头,“我先沐浴,你去吧。”
满儿出去后,赵濯灵躺在浴桶里,微烫的水缓解了痒意,她闭上眼,勾起一抹诡笑。
好不容易聚的虱子,昨日从罐子里放出来,散在上衣里,没想到今日就起了反应。
儿时和家人住在扬州城郊的庄子,晴日常见农户坐在太阳下篦发捉虱子,有时还会脱下外衣逮,平民洗澡洗发不易,农家一两个月洗一次也不足奇,只能另想办法清理虱子。那时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用到这法子。
水快凉时,赵濯灵才出浴桶,拽过巾子擦干身体,正要穿衣,只听一声巨响,门被推开,李盈大步走了进来,“你怎么了?”
赵濯灵转身看着他,一丝不挂。
满儿赶紧关好门。
李盈指着她的身体,“这……这是什么?”
赵濯灵淡定地穿衫,“如陛下所见,生了疮,恐污了陛下的眼。”
“怎会突然生疮?是吃了异物?”
“我每日吃什么,都是陛下定的,怎会有异物?”
李盈上前为她披上袍子,“江奉御在大殿等着,我们走。”
——
江奉御看了眼满儿,示意她放下赵濯灵的袖子。
李盈焦灼的目光笼罩着他,“怎么样?”
“陛下,”老者低着头,“像是外物所致。”
“外物?”
“是,具体什么,不好说,总归是碰触了不洁之物。臣调制药膏,每日涂抹即可。”
李盈脸色稍霁,“会留痕吗?”
“陛下放心,只要不挠它,就不会留疤。”
“好,快去制药吧。”
“是,臣告退。”
李盈负手在殿中踱步,一会儿看看赵濯灵,一会儿扫视侍立的宫女宦官。
“把所有人都叫来。”
满儿听到他的命令,看了眼赵濯灵,答了句“是。”
很快,大殿上就跪满了人,赵濯灵走过来,“陛下要做甚?”
李盈寒着脸撩袍坐下,也不理她,沉声道:“主子受难,就是奴婢伺候不周。”
座下连连认罪。
“你们当中,是谁投放不洁之物?自己站出来,可免一死,若无人承认——”他拖长了语气,“就一并处置!”
赵濯灵无语而笑,“有人要害我,何不直接毒死我?非用这种无关痛痒的法子?”
“刁奴险恶,你怎知他下次不会投毒?”
赵濯灵看着一屋子哆嗦的人,“我与他们无仇无怨,谁会谋我性命?”
“你难道忘了上次下药之事?不也是贱奴所为?”
“呵呵,”她冷笑,“现在这批人都是你让刘安后换的,我看,不如先让刘安自查!”
刘安立时跪下喊冤。
李盈被她将了一军,恶狠狠地盯着她,她走到门口,大声道:“我困了,都给我出去,我要歇息!”
没有一个人敢动。
赵濯灵也盯着李盈,“你也出去!”
李盈拍案而起,“反了你了!”
“好,你不走,我走!”她抬腿跨出大门。
身后传来暴喝:“滚!”
她下了一半台阶时被追上,李盈直接把人扛回了内殿,仆婢们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被甩上床榻时,她眼冒金星,脑袋响得更厉害了。
李盈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赵濯灵甩甩头,揉了揉太阳穴,“怎么,又想打我了?干脆把我打死,好过一日日捱着。”
“你——”
她仰起头,笑脸相迎,“来我这儿喊打喊杀,有这份胆气,怎么不去御驾亲征?”
他举起手,望着她的笑脸,方落下来。清脆的响声后,李盈的右脸一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