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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殿深锁薄情种(99)+番外

作者: 实颖 阅读记录

秋日干燥,刘安站在紫宸殿门口,时不时伸手挠脸上起皮处,越挠越痒,他打算晚间抹抹御赐的面脂,正想着,一个小宦官端着漆盘出现,上面摆着一碗饮子和一盏茶。

刘安放下手,接走漆盘,转身回大殿。

堂中六位宰相按官阶分坐,吏部侍郎赵纳正慷慨陈词。

“陛下,萧将军指挥不当,白江战事胶着,靡耗粮草军资,府库不堪其负,兵员死伤无数。”

兵部尚书钟炎乜了他一眼,“白江下了十天雨,辎重被浸湿,水面都是大雾,加之将士长途跋涉,一时失利在情理之中。待天气转晴,休整后渡江作战,必能一举击溃新罗叛军。”

尚书令白元植老态龙钟,颤巍巍地捋着山羊胡,“钟公掌兵部,深知战事,可打仗打的是什么?是钱财。”

刑部尚书周奭小心道:“自从改兵募为长征健儿,镇兵全由朝廷供养,每遇大小战事,耗费更多,灭了高句丽和百济,把契丹打出北黄河,吐蕃和新罗又来滋扰,年年打,军费年年增。”

见钟炎独木难支,难得大多数同僚和自己站到同一阵线,赵纳连忙附和周奭:“臣闻萧将军奢靡,在驻地酒肉姬媵不断,甚至带人围猎,我等在后方绞尽脑汁筹措钱粮,他却止步不前、肆意妄为。”

刘安将饮子放在弘业帝面前,退至边上赵濯灵处,为她奉上茶盏。

弘业帝端起金碗,喝了一口热饮,掀眸问:“贺卿,户部还能坚持多久?”

“回陛下,”户部尚书贺皎纠结道:“萧将军频繁告急,催促粮草,之前,臣与部属已筹措百万军资分批运往海东,眼下实在凑不出来了。”

“卢卿怎么看?”弘业帝目光投向中书令卢洵。

“臣……”卢洵似在组织语言,“自我朝在平壤设立安东都护府,新罗就开始蠢蠢欲动,收纳高句丽遗民,联合倭人,屡次三番挑衅,无非担心被我大虞控制、蚕食。他们攻打熊津都督府,我们不能坐视不理,但也不可能长驱直入吞并新罗,这一点,我们清楚,新罗也清楚。”

白元植抚须颔首,“陛下,臣等在政事堂商讨多日,其实,这场仗怎么打,最终还是落到我朝如何布置海东经略。不能不打,也不能一味虚耗在里面。”

弘业帝点了下头,端起金碗,“这才是谋国之言,萧恕嘛,我原本也没指望他打出什么名堂来。”

在边上旁听的赵濯灵眼皮一跳。

她转向上座,肃拜道:“陛下,臣有言进奏。”

弘业帝挑眉,“你说。”

“臣听白相和卢相之言,想起崇宣朝时,我大虞与新罗联手,灭百济和高句丽,一统海东,又在平壤设安东都护府,直指半岛腹心。‘犬畏其主,而主踏其脚则咬之。’新罗虽称臣,仍为自治,不满于控制也是常理。如今我朝受吐蕃边事牵制,鞭长莫及,当收缩海东经略。”

她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见众人看着自己,她又道:“但这次会战,倭国趁势而入,我们应做好久戍之役的准备,不能退缩,否则,属国纷纷效仿,天威何在?吐蕃还在虎视眈眈。只要大军首捷,我们便可以与新罗密谈,各退一步,届时,里子和面子都有了。”

钟炎问:“敢问女史,怎么算各退一步?”

赵濯灵莞尔一笑,“三十年前,钟相任天兵军大使时,朔方大使诛杀降户,并州的同罗、拔曳固等部人人自危、骚动不断,最终是您出面,持节安抚各部。谈判是您的长项啊。”

弘业帝暗笑,嘴上却岔开话题:“此事你们回去后详议再奏。”

众人俯首道“是。”

出紫宸门时,白元植侧身回望紫宸殿,悠悠地叹了口气。

贺皎不解:“白公怎么了?”

“后妃参决政务……”下面的话他没说,大家心知肚明。

赵纳冷笑,“牝鸡司晨,祸乱之兆。”

“赵侍郎慎言。”卢洵和贺皎异口同声。

“你们没听民间传言吗?”赵纳讽道:“二圣临朝,可谓美谈哪。”

钟炎和周奭对看一眼,抬腿离开,明显是不愿掺和这话题。

——

弘业帝招来刘安,示意他换碗,后者又绕到赵濯灵旁边,把茶盏一并收走。

“你刚刚没说完的话,现在可说与我听吗?”李盈歪着头,注视赵濯灵。

她抬起头,故作茫然。

李盈微笑着引导,“海东事宜,朝臣有朝臣的想法,你不敢说,正常,可我又不会怪罪你。”

赵濯灵闪了闪睫毛,敛目答道:“臣以为,新罗反叛,起于平壤,若将安东都护府迁往辽东,便可平息战火,还能制约契丹,一举两得。”

“若他们得寸进尺呢?”

“不会的,新罗奉大虞为正朔,行大虞年号,派王子为质,遣学子入京,深知我朝实力,他们没有那个胆量。”

“若依你适才所言,派人密谈,岂不有失天威?”

“陛下不必担心,只要前线告捷,我们抢夺和谈先机,便不辱国威。”

李盈笑了笑,“看来还是要萧恕一战。”

赵濯灵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继续说:“臣初入京时,结交一新罗学子,出身真骨贵族,其父是新罗名臣上大等金武德,如今,他已学成归国,臣只要去信一封,从中通融,能省去诸多麻烦。”

李盈捏捏了指骨,酸溜溜道:“我倒不知,你何时结交过新罗子弟?”

赵濯灵垂首不语。

刘安适时进殿换了热饮热茶,二人批阅文书,佯装无事发生。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