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殿深锁薄情种(98)+番外
青年受宠若惊,低头称“不敢”,又问:“听说女史在写新本子?”
她眼角的笑意一点点流失掉。
已经很久了,她提起笔却下不了字,思绪干涸,情意滞塞。
挥散诸般念头,她站起来,轻声问:“医书在何处?”
——
看着眼前的书架,赵濯灵转头,“这些都是?”
“是。传世医书,十之八九都在这里。”
赵濯灵嘟囔道:“这也太多了。”
“女史想找什么?下官可以代劳。”
她顿了顿,斟酌道:“就挑你最信服的吧。”
元衷思索一瞬,从架子上抽出一卷递过去,“本朝药王之作。”
赵濯灵就地而坐,专心看起来,元衷揖礼后自行退下。
这一看就是一炷香,随后又陆陆续续翻了些医书,直到太阳西斜,房中渐暗,她才将所有书册放回原处。
——
从弘文馆出来走到宫城时,夜幕已降,紫宸殿前有几个小宦官并一具步辇,说弘业帝去了承欢殿等她。
下辇后,她略一思索,朝偏殿去。
酷暑炎热,殿门未关。
昏黄的灯光下,乳母正在喂奶,少妇一手托着孩子,一手撩着上衣,温柔地看着怀中婴孩。
雍王快七个月了,只穿着薄衫,一边嘬奶一边朝空气挥拳。他比成人的感知更敏锐,头一偏,对上了赵濯灵的眼神。
乳母慌忙放下衣角,起身行礼。
“你继续喂他吧。”
“是。”乳母慢慢坐下,可孩子怎么也不吃了,只盯着来人。
赵濯灵走近,伸手抱起李契,颠了颠,笑道:“胖了不少。”
乳母又站起来,理了理鬓角,微声道:“大王吃得好睡得好,长得壮实,从不哭闹。”
“是你带得好。”
“奴不敢当。”
赵濯灵抱着李契颠了几个来回,惹得他咯咯大笑,伸手要抓她衣襟。赵濯灵也累了,把他横抱到怀里,走到门前,指着月亮说:“今夜是满月,你看,月亮多圆,像不像玉盘?”
李契“咿呀”几声以示回应,引赵濯灵笑道:“你能听懂我的话?”
乳母站在他们身后,满脸欣慰,猜测贵妃心情不错,她暗暗祷告上苍,让贵妃日日如此。
一阵夜风吹来,吹散了些许闷热,赵濯灵用衣袖擦去李契额头的汗珠,边擦边碎念道:“你怎么也怕热?生来是皇子的命,有冰鉴给你用,不像我儿时只能忍着。不过你是男孩,能跳进湖里洗澡、坐在水缸里消暑,你舅父没少这样,把我和阿姐羡慕坏了,也偷偷这么干。”
李契只知道转着眼珠“咯咯”笑。
远处,还有一双相似的眸子注视着这一切。
赵濯灵抬头看到李盈,将孩子送回乳母怀中,食指按了按孩子肉嘟嘟的脸蛋,“乖乖吃奶,吃饱了好睡觉。”
说完,她跨出门槛,“陛下怎么来了?章奏不是还有很多没批吗?”她自顾往前走。
李盈满脸柔情,反身抓住她的手腕,“章奏是批不完的。”
牵手同行,他低头道:“去弘文馆了?”
“嗯。”
“这么晚才回来,一定饿了吧?晚膳都是你爱吃的。”
进殿后,李盈一路牵着赵濯灵到内室。
她疑道:“不是用膳吗?”
他笑了笑,“先换衣服。”
“换什么衣服?吃完饭再换也不迟。”赵濯灵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圆领袍。
“既然回承欢殿了,就别穿这身了。”他说着从椸架上抽下襦裙。
她后退几步,皱眉道:“用完膳再说。”
李盈的臂弯挂着裙子,淡定地走过来,“换了再吃,很快的。”
赵濯灵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他上去横臂一挡,抱住她的腰身往回带,赵濯灵手脚并用地踢打,他呵道:“你若不穿,就别吃了,换我吃你。”
见他作势往床边去,赵濯灵瞬间安静下来。
作者的话
实颖
作者
05-10
唐朝科举开始前,考生都会把自己的文章诗赋送给京城名人文官品鉴,如果能得到赏识而扬名,对科考大有裨益,类似于“平时分”。后来有人写传奇小说,另辟蹊径,以博关注。
第46章 避宠
秋日干燥,刘安站在紫宸殿门口,时不时伸手挠脸上起皮处,越挠越痒,他打算晚间抹抹御赐的面脂,正想着,一个小宦官端着漆盘出现,上面摆着一碗饮子和一盏茶。刘安放下手,接走漆盘,转身回大殿。堂中六位宰相按官阶分坐,吏部侍郎赵纳正慷慨陈词。“陛下,萧将军指挥不当,白江战事胶着,靡耗粮草军资,府库不堪其负,兵员死伤无数。”兵部尚书钟炎乜了他一眼,“白江下了十天雨,辎重被浸湿,水面都是大雾,加之将士长途跋涉,一时失利在情理之中。待天气转晴,休整后渡江作战,必能一举击溃新罗叛军。”尚书令白元植老态龙钟,颤巍巍地捋着山羊胡,“钟公掌兵部,深知战事,可打仗打的是什么?是钱财。”刑部尚书周奭小心道:“自从改兵募为长征健儿,镇兵全由朝廷供养,每遇大小战事,耗费更多,灭了高句丽和百济,把契丹打出北黄河,吐蕃和新罗又来滋扰,年年打,军费年年增。”见钟炎独木难支,难得大多数同僚和自己站到同一阵线,赵纳连忙附和周奭:“臣闻萧将军奢靡,在驻地酒肉姬媵不断,甚至带人围猎,我等在后方绞尽脑汁筹措钱粮,他却止步不前、肆意妄为。”刘安将饮子放在弘业帝面前,退至边上赵濯灵处,为她奉上茶盏。弘业帝端起金碗,喝了一口热饮,掀眸问:“贺卿,户部还能坚持多久?”“回陛下,”户部尚书贺皎纠结道:“萧将军频繁告急,催促粮草,之前,臣与部属已筹措百万军资分批运往海东,眼下实在凑不出来了。”“卢卿怎么看?”弘业帝目光投向中书令卢洵。“臣……”卢洵似在组织语言,“自我朝在平壤设立安东都护府,新罗就开始蠢蠢欲动,收纳高句丽遗民,联合倭人,屡次三番挑衅,无非担心被我大虞控制、蚕食。他们攻打熊津都督府,我们不能坐视不理,但也不可能长驱直入吞并新罗,这一点,我们清楚,新罗也清楚。”白元植抚须颔首,“陛下,臣等在政事堂商讨多日,其实,这场仗怎么打,最终还是落到我朝如何布置海东经略。不能不打,也不能一味虚耗在里面。”弘业帝点了下头,端起金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