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殿深锁薄情种(126)+番外
“谢陛下。”周玥再次叩首。
——
几辆车缓缓驶出宫门。
平稳的牛车上,越王妃看着摇篮中熟睡的两个孩子,忽喜忽忧。
贴身侍女扶着摇篮,问:“王妃凭空多了一对子女,怎么郁郁不乐?”
周玥叹了口气,“我在想赵姐姐的一片苦心。她恐怕不止是看中我这个人,也是看中我的身份。”
“您的身份?”
她颔首道:“这两个孩子出生就没了母亲,往后的日子,不就是如今的永王和义阳公主——长于宦婢之手,亦无大树遮蔽,前程堪忧。我好歹是一府王妃,又有娘家依凭,孩子们以后的路能走得宽些。”
侍女不解,“奴想不明白,圣人不是把雍王养在紫宸殿了吗?”
“雍王两岁了,和圣人、太后都有了感情。而这两个孩子,唉,难免勾起伤心事。”周玥越说越轻。
“王妃您别多想了,”侍女笑,“这是大喜事,奴真替您高兴,王府也要热闹起来了。”
周玥想到了什么,轻哼一声,“那鲜卑女不肯把孩子给我,宗谱却得记在我名下,等于替我养孩子。我呢,替圣人养孩子,这都叫什么事!”
她笑着指指后面,“那些跟着的都是伺候这俩主子的,我们也得上心,说是不用我们的人手,到底养在王府,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谁担待得起?”
婢女重重点头,“王妃放心吧,奴一定仔细着。”
周玥微微颔首,自语道:“也不知赵姐姐去哪儿了,是不是还活着。”
——
沧州海岸,浪涛拍打巨石。
一魁伟男子立于岩头,着胡袍,蹬胡靴,脚边挨着几个酒罐。
他弯下腰,随手捞起一个罐子,拔掉塞子,瓶口下倾,琥珀色的酒液汩汩而流,汇入湍急的海潮。
桂花的香气被咸湿的海风带走,若有似无地飘散在空气中。
空酒罐被狠狠地抡了出去,凌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将脚下的酒罐一个接一个投入大海,他又站了许久,方才离开。
——
一千多里外的扬州,小桥流水,鸡犬相闻。
北三桥一进院子里,雪堆插着长条幡子,地上还有没扫干净的爆竹屑,几个孩子玩捉迷藏,发出阵阵尖叫和大笑声。
厅堂中的大人不时叮嘱他们小心些。
长条食案边只坐着六个人,三对夫妻,一老二少。
老夫人看着院子,停箸感叹:“要是三娘和孩子也在,团年饭就齐了。”
座下少妇与对面的兄长碰了下眼神,笑道:“阿娘,三娘是宫中贵人,怎么能回娘家过元日呢?再说,她生的是王爷公主,我还不敢让自家孩子和他们玩呢。”
另一少妇附和:“是啊,阿娘要是想三娘了,就在家多念念佛经,为她和大王公主祈福。”
老翁看妻子一脸落寞,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儿子挤出笑容,开玩笑说:“都说阿娘偏爱小妹,以前儿不信,现在看是真的,儿和大妹妹在您眼前都不稀罕,光想着小妹。”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饭后,女儿和媳妇搀着赵老夫人回房小憩。
“昨夜守岁把我累着了,年岁大了,比不得从前了。”
“阿娘一点都没老,一年更胜一年呢。”
赵母挨着榻沿小心坐下,“我生三娘时就三十多了,现在她都有孩子了,我怎么不老?这孩子,被我和你阿耶惯坏了,在宫里能吃得好睡得香吗?那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上次见面,你看她憔悴的。”
女儿打断了母亲的话:“阿娘,我看三娘气色挺好的,她在官场多年,后宫又能怎么样,是你多心了。”
“是吗?”
“是——”她向嫂子递了个眼神,对方接下话茬,服侍婆母躺下。
“是啊,阿娘,您看刺史府送来的节礼,他们这么频繁示好,还不是因为小妹在宫里得宠?听说,皇帝还要立雍王为太子呢。”
赵母眼皮打架,“三娘不稀罕这些……”
待老人传出鼾声,姑嫂二人蹑手蹑脚地离开。
甫一关好门,赵二娘就捂住了嘴,嫂子扶住她往远处走,生怕吵醒房中人。
回廊拐角处遇到候立的赵家大郎,上来撑住妹妹的肩头,紧皱眉头问:“那些传言是真的?小妹真的……”
赵大娘点了下头,倒在兄长怀里失声痛哭,男人的脸抽了抽,妻子靠了过来,三人抱头而泣。
——
弘业四年十一月,贵妃赵氏的丧讯布达四海,被追封为元德皇后。
隔年,其所出皇五子李澹封魏王,皇二女李寿宁封衡山公主,打破“名山大川不作封号”的祖制。
弘业帝直至驾崩,未再立后。虞朝后世君王,皆沿此例。
《诗经商颂殷武》:“赫赫厥声,濯濯厥灵。寿考且宁,以保我后生。”
(完结)
作者的话
实颖
作者
05-19
昨天说今天连更四章,压缩成两章了。这个结局可能对于有些朋友来说还是不够完满,但确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赵濯灵和李盈经历了四年的情爱纠葛后都成长了,赵濯灵丰富了人生体验和对情感的把握,磨炼了心志,更加明确了自我(远遁江湖没死)。李盈享受了苦乐交加的亲密关系,最终还是明白了爱的真谛。这对他们是最好的结局,也是我把最后一章取名“复活”的原因。孩子们有他们的个性和精彩的人生,也有他们各自的问题等待自己去解决。至于他们的母亲去往何处,会不会重逢,我也不知道。希望他们在那个世界度过充实的一生。祝愿你们都有自己的天命、坚持那些最重要最美好的东西。但愿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