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殿深锁薄情种(30)+番外
晁丹颔首,“和我酿的比,是差远了。”
赵濯灵放下酒盏,双眼放光,“你不如开个酒肆?”
他斜觑她,“我看是你自己想喝吧?”
“是又如何?再说我也不想你埋没了这技艺,”赵濯灵耸耸肩,“对了,我待会儿要去一趟书肆,上次托人找的书应该到了。”
“果真是书呆子。”
——
眼见着天色暗下来,二人才往回走,到家门口时,月已钻出云层。
进门后,许是因为心情不错,赵濯灵脚步轻快,一边抚弄腰间酒壶一边穿过前院,却见老母站在廊下,厅堂的灯光从她背后漫开。
她还注意到房门口站着几个随从打扮的陌生人,便止步发问:“阿娘,这些人是?”
赵母急忙走近,低声道:“京城来了客人,说是你的旧识,看上去大有来头,我们不敢慢待,只能等你回来。”
赵濯灵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母亲每说一句,她的脸就暗下一分。
晁丹观她神色,满腹狐疑。
“泊容,你怎么了?”赵母担忧地握住女儿的手。
她挤出个笑容,“没事,应是昔日同僚,去看看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一道温和的男声传来:“泊容回来了,怎么不进屋?”
赵濯灵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看上去滑稽极了。
一老一少两男子走出厅堂,站在阶上,老者显然是这座宅子的主人,赵濯灵之父,而年轻那位,则是不速之客。
来人修长瘦削,眼角微挑,纤细高耸的鼻梁上缀着一粒褐色的小痣,在这个以健硕为美的时代,算不上美男子,却又让人过目难忘。
一身黑色圆领袍添了几分神秘严肃的气质,再者,他华丽的衣饰和压迫性的气场,都很难让人忽略。
他遥遥凝视站在银杏树下的一对男女,嘴角衔着淡笑,眸色却如寒潭。
晚风拂过,托起赵濯灵的裙带,她踩着厚厚的金黄落叶,垂眸不语。
晁丹不着痕迹地挡到她前面,冷脸回视客人,空气中似有火花“噼啪”作响。
赵父尴尬道:“小女有些不适,恐唐突贵客,阁下不如明日再来?”
黑袍男子不予理会,而对着院中说:“一别数月,泊容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半晌,赵濯灵从侧影里走出来拱手行礼,“郎君别来无恙。”
又对那三人介绍道:“这位是我京中同僚,李郎君。”
赵氏夫妇对视一眼,请客人重回大堂落座,谁知他道:“老丈不必客气,我此番前来,是有要事与令嫒商谈,不知可否与令嫒单独一叙?”
“这……”
赵父尚在犹疑,客人已下阶去,踩着落叶,发出“嚓嚓”的声音,一下一下打在赵濯灵的心上。
晁丹迈了一步,拦住他的来路。
“让开。”黑袍男子从容自若,语气轻缓却不容反抗。
晁丹斜看着他,讥道:“她不想见你。”
赵濯灵余光瞥到门口的侍卫朝这边来,上前抓住晁丹的胳膊,“你先回去吧。”
她轻吐一口浊气,松手走到一边,略过了黑袍男子的冷峭目光。
“阿耶阿娘,儿带李郎君去书房。”说完,她也不看那俩人,径往后院。
客人冷笑一声,朝赵父赵母略一点头示意,便跟了上去,并止住了随从。
——
黑暗中,赵濯灵摸索着点灯,听到身后之人关上房门。
她站在书案前,离那人几丈远。
只听一声嗤笑传来:“你站得再远,还不就是我多走几步的事。”
说话间,人已到了面前,男子似笑非笑地问:“今日玩得高兴吗?”
赵濯灵不答。
眼前投下了一片阴影,那人近在咫尺,伸手捧起她双颊,迫她抬起头,“看着我。”
赵濯灵试图拍掉他的手,无果,便半阖着眼皮。
男子弯下腰,低头抵着她的额头,就在下半张脸要凑过去时,被她一把推开坐到地上。
“无耻!”她怒目而视。
他胳膊肘撑着地板,优雅地抬着下巴,从她的裙摆打量到脸,满不在乎地笑出了声:“终于肯正眼看着我了?”
“你究竟来扬州做什么?”
“自然是寻你。”
她怒极反笑,“放着军国大事不管,千里下扬州只为寻我?哪有皇帝像你这般任性?”
原来此人就是当今天子、弘业帝李盈。
他站了起来,他甩了甩袖袍,环顾四周道:“这书房也太小了,宫里的大多了,你定会喜欢。”
“宫里?”赵濯灵蹙眉。
对方自顾自继续道:“文房用具是我亲自选的,紫毫笔,澄泥砚,益州纸,等你回宫了,有什么不满意的再改。”
“你什么意思?”
弘业帝收了柔煦笑容,睨着对方,沉声道:“玩了半年,该收收心了吧?”
“当初我们说好的——”
他竖掌打断对方,“是,我们说好的,让你回扬州,可我没说这个期限是多久。”说着朝前跨了几步。
赵濯灵跟着退了几步,“天子一言九鼎,当初明明说不复相见,如今你却自食其言。”
男子冷笑,“我怎么不记得说过不复相见?那时你身心虚弱,我才允你回乡修养,如今看来已大好了,都能出去游乐了。”
她退一步他就进两步,长臂一伸,攥住她的手腕,凌厉的凤眼紧盯着她,“我问你,我给你的玉牌呢?”
赵濯灵挣了几下,“你放开,我拿给你。”
弘业帝嘴角一扯,冷冷地看着她,却松了手。
她解下算袋,撑开口子,摸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