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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殿深锁薄情种(92)+番外

作者: 实颖 阅读记录

她转身擦了擦眼角,清了清嗓子,压下思亲之情。

“贵妃,大王吃饱了,哄一会儿就睡了。”乳母在身后说。

“好。”赵濯灵回头,孩子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

——

春光关不住,泻入门窗,赵濯灵听着清脆的鸟鸣,心情舒缓了不少,轻柔地推着摇篮,哼着淮南的小调。

李盈下了朝,听说她还没用午膳,心急火燎地赶过来,却在门槛外顿住脚步。

他看着大殿里的一幕,不忍心走过去,甚至有一瞬间嫌自己多余。随即又暗斥自己:哪里多余?没有自己哪来李四郎?于是挺直腰杆,悄步走近。

赵濯灵伸手探了探小儿的额头,热气已退了不少,遂舒了口气,趴在摇篮边,端详这个被她带到人世的婴儿。

凭心而论,他算不上好看,五官还没长开,她做不到盲目地赞叹孩子的美貌。他也不会说话,除了简单的本能反应,无法回应他人。她实在不明白除了血脉和身体羁绊,他有什么值得她爱?

但若说完全不在乎——不在乎吗?那她现在在做什么?好吧,她承认,她刻意压抑自己的感情,尽量把他当成陌生的孩子。但到底在腹中待了九月,同呼吸,共进退,汲取她的精血是真,带给她痛苦是真,不欢迎不期待是真,可到底待了九个月。

李盈在她身旁坐下。

“你来了?”她没看他。

“嗯。”他左臂搁到摇篮上,右手摸了摸李四郎的额。

“怎么不进午食?”

“吃不下。哄孩子太累了。”

“是啊,殊为不易。”李盈缩回手,也静静端详着孩子。

“我不知道怎么做一个母亲。”她忽然出声。

他揽过她,“我也不知道怎么做一个父亲。”

“怎么办呢?”

“没事,”他吻了下她的鬓角,“你这么聪明,我也不笨,慢慢学。”

“能学会吗?”

“能,只要有心。”

“你喜欢当父亲的感觉吗?”

李盈沉默了一下,“四郎朝我笑的时候,就觉得一切都值了,或许,这就是你说的当父亲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有那种感觉。”

“迟早会有的,日子还长,”他把她抱起来,“去吃饭。”

赵濯灵站稳后,摸着颈下的玉牌说:“把这个给四郎吧?保佑他平安长大。”

李盈神色不动,牵着她的手,“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他也不能越过你。”

“可是……”

“好了,此话休再提,”他伸指轻按她双唇,“午食。”

——

饭没吃完,守门宦官报门,太后来了。

李盈和赵濯灵对视一眼,搁下筷子,起身迎接。

行礼后,二人候立在下。

王氏坐于主位,扫了眼食案,说:“现在才用午食?”

“是,儿刚下朝,泊容一直在照顾四郎。”

太后冷声道:“四郎病了,这么大的事,不派人去仙居殿说一声,要不是我的人看到王奉御,多嘴问了一句,我还被蒙在鼓里。”

赵濯灵刚要说话,被李盈拉了下袖角,“是儿命人瞒着您,怕您知道了着急忧心。”

“哼,承欢殿的事,我知道我管不着,”王氏语露讥嘲,“四郎若无恙,我也不会多嘴,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了?”

李盈不慌不忙地解释:“春季多疾疫,婴孩体格弱,染了风热,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吃几服药就好了。”

“陛下倒是心大,”太后走下来,“可怜四郎,那么小的人,染上了风热,定是照顾的奴婢不用心,没罚吗?”

赵濯灵揖道:“太后,再用心的奴婢也不能保证小孩子不生病,若因为这个惩罚他们,恐失之偏颇。”

太后斜觑她,“是吗?我看刘婕妤和董婕妤的儿子就没生过病,还以为是承欢殿的奴婢侍主不力。”

这分明是在指责赵濯灵为母不称职。何况董氏的儿子只比李四郎大两三个月,从来没人敢在赵濯灵面前提这对母子。

“母亲!”李盈上前两步,沉声道:“母亲不是来看四郎的吗?”

见李盈和赵濯灵脸色难看,王氏满意道:“是啊,我得亲眼看到四郎才能放心。”

说完施施然走了出去。

李盈握着赵濯灵双臂,“你别生气,我以后不让母亲过来。”

她甩开他,走回食案旁,继续吃饭。

他跟在后面,讪讪地坐回去。

第43章 争取

李四郎的风热症方愈,耶娘就撇下他出了宫。高高艳阳下,浩浩荡荡的队伍停在了行宫内门。马车下来一人,转向车内道:“下来吧。”赵濯灵躬身提着裙摆,看着弘业帝张开的双臂为难。“愣着做甚?”李盈催促道。放眼四周,仆婢军士都低着头,赵濯灵伸出手,搭上李盈的胳膊。他放下她,脸凑过去道:“有个惊喜给你。”赵濯灵理理衣衫,“什么惊喜?”李盈拉起她的手,“跟我走就知道了。”——冬梅早已凋零,记忆中的香气不复存在,赵濯灵站在梅园前,一脸疑色。弘业帝牵着她走进去,指了指亭子,“你看。”里面有几道背影。“是谁?”赵濯灵扭头看他。“自己去看。”弘业帝捏掉她髻上的叶子。她轻哼一声,朝梅亭去。李盈交握着手,淡然地注视着她的背影。脚步声很快吸引了亭中人,有人慢慢转身,与赵濯灵四目相对,逼停了她的步伐。对方先喊出了声:“三娘!”这妇人三十岁左右,长得和赵濯灵有几分相似。赵濯灵双唇微颤,讷讷道:“阿姐。”另几人也回过身,老者趔趄几步,幸被围杆拦下。赵濯灵醒了神,提着裙摆飞步而去,亭中人也朝外走,在台阶下相遇时,赵濯灵扑进了老妇怀中。“三娘……”赵父赵母哽咽。“阿娘,”赵濯灵转头,“阿耶。”“哎。”其姐不断以袖拭泪,劝道:“去亭中说吧。”四人落座后,赵濯灵仍握着母亲和姐姐的手,见亲人看着自己,满眼千言万语,却一言不发,便出声问:“谁接你们来的?”赵父勉笑,“是个宫里来的中使。”“听说你们住在修行坊,还住得惯吗?阿兄他们怎么没来?”赵二娘道:“住得惯,就是吃不惯,中使说只召我们三人。”赵濯灵点点头,“阿兄阿嫂姐夫和侄儿外甥们都还好吧?”“都好,都好,”赵母拍拍她的手,“你呢?你可好?”赵濯灵低下头。赵母搂过她,抚着她的背低泣。半晌,赵濯灵坐起,眼眶微红,声音沙哑:“我生了个孩子,叫李契,本该让你们看看,但……不看也罢。”赵父情绪稍稳,“我们都知道了。”他斟酌了一下,继续说:“孩子是无辜的,将来有机会让我们见见,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