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江南(169)

齐珩

顷诵玉札，具悉一……

墨沾多了，滴在纸上洇了一片。

然后他疯了一样撕碎写的这张纸，将毛笔掷了出去。

第101章

定国公府的后花园原是布局精巧的，假山叠翠宛若山水画卷，但定国公夫人不比庆国公夫人爱张罗，不然早就邀了王公贵戚来赏春了。

景美，但赏景的两个人却心不在焉，苏屿和张华妍两人大眼瞪小眼，毕竟谁也不相熟，也不是一时片刻就能熟稔得起来的。

张成诚的嫡幼妹张华妍，她本就是应了阿兄所托，来这后花园里陪苏屿赏花的，至于为何，她不知道，不过也不需要问，阿兄这样做，总有他的道理。

但瞧面前该是略长她两三岁的姑娘仿若也没有观赏的兴致。她于是陪着走了几步路，二人便坐在亭中了。

她托着腮百无聊赖。

看景，实在没什么可看的，前些日子早就令小厮扎了个秋千，不出府的时候一天看八百遍后花园，早就看腻了。

看人，眉如远山，鼻若琼瑶，唇似点朱，肤如凝脂，张华妍忍不住问了，“嗯……姐姐，你用的谁家的玉女粉胭脂红和画眉笔呢？能否给我推荐一二？”

苏屿借找张华妍之故来国公府一趟，表面看是赏花游玩，实则是为了见齐珩一面。

她与张成诚未说得很仔细，言罢张成虔的一应事后，又说了自己与齐家是远房亲戚，如今她借住齐家，然后扯了一个见齐珩的原由。

即此次前来是于京城做成衣生意的，又带来了齐老太太的话给齐珩，恐自己女子身份正面去状元府找齐珩会失了体面，齐珩又定亲怕会招致闲话，这才绕圈打转。

张成诚听在心里有思量，他心里有疑惑是正常的，纵然有成虔的信物在，他若全然就信也是个是没脑子的蠢货了。

不过借个地方行个方便罢了，也没什么。

况且，想当年这苏家大姑娘苏屿曾与闻家独子闻琅定亲，京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而自上年苏勉行差踏错后，闻家也跟着挨了板子，尤其是婚约一废，更是成了东京城内众人茶余饭后的乐子。

今年闻琅榜上有名，也是引起了热议，而如今苏屿却是借住在闻府，怎么不让人心生好奇。

左右他不像女眷们那般有一颗八卦之心，但眼下瞧着，这东京城怕是又会掀起一波风浪，他摩挲着下巴，这解除的婚约说不定得重系上。

瞧着这闻琅应也是个痴情种了，不然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别人都生怕沾上点什么，偏生他还给安排了住处呢。

闻琅如今是个户部主事，六品官，可二甲第一名不是谁都能考出来的，户部又是直接参与到财政上的，前途无量。

况且闻琅，他从前就瞧着这人不是京城官宦人家走狗斗鸡的俗物，目标明确，志向远大，即使父亲被贬斥，也能凭着自己重新爬上了这京城，又令张成诚刮目相看了一瞬。

和这姑娘有关系的，除了闻琅还有一个齐珩呢。

科举状元，三元及第，授翰林院修撰一职，那是负责编纂国史，起草诏令的，是宰辅之才。登阁拜相，指日可待，如今又与宰相幼女定亲，这宰相为自己的女儿挑挑选选，终也是找到了合适的女婿人选。

说依仗这两人着实是把这两人的身量抬高了，但行个方便又何乐而不为呢？

“随便买的，没记。”苏屿道：“回去找到盒子瞧，给你送来可好？”

张华妍忙点头，“好呀。”她示意奉茶婢子奉茶来。

又找着话茬儿聊，“姐姐会打马球吗？庆国公夫人后几日要在新郑门外办场马球会，彩头是那位有名的师傅做的神仙玉女粉，那师傅一年只做一盒，满京城找不出来第二个。”

苏屿的心思虽全然不在这上，不过也听见了张华妍的话，从前她便知道有这么一个师傅，不过如今到底是做了快一年生意，于是心不在焉地回着。

“一年做一盒，这买卖好不划算，赚不着钱，应该把手艺分出去，别人做出来卖出去一盒给他一成钱，可不划算的多？还可以开一个作坊。”

张华妍蹙着眉毛想，“哦？买卖不划算，赚钱？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我觉得那个老师傅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吧。”

是呢，不缺钱的人怎会考虑这种事呢。苏屿垂眸，她不想在京城待着了，好累。

“呀，妍妹妹越发漂亮了？前日里我还见了你堂姐呢。”突至的女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声源处。

王颜臻微笑着看了一眼苏屿，“阿屿？你怎么也在？”

那眸子里装出来的惊讶苏屿又如何看不出来，苏屿神色淡淡地回应了一句，面上虽不显山不露水，可一想到此次来的目的是为了和齐珩见面，不知为何，她却有些被抓包的错觉。

于是不由得在心里叹口气，疲惫感油然而生，真有种不想搞这些弯弯绕，蒙着一层假面具假模假式地在这寒暄的想法。

不如就像闻琅所说，拦马车或者直接冲到状元府质问齐珩个明白，破罐子破摔摔得声响大一点，谁都别好过。

不过，算了吧，为难了别人作践了自己，何必呢。

苏屿在袖子里捏紧自己的手，心里百感交集。齐珩啊齐珩，你现在想的是什么呢？为什么也不写信告知我一声，还是你真的变了心？

王颜臻此次来，怕是心知肚明地来搅局的。此处再待下去还有何意义，苏屿起身，“叨扰妹妹了，我家中还有事，先行回去了，回去就让小厮把你说的那几样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