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江南(226)
显然,有人比她装得更好。
于是不由暗骂,假正经。
也不知二人聊了什么,一整日都闷在书房里不出来,连午饭都是二人一块用的,也不带她。
“走了吗?”苏屿不止一次让松风偷偷去看。
“还没呢。”每次都得到这样的回答。
真是的,有什么事儿还瞒着她呢,聊什么能聊这么久?
苏屿打开一本商经看着,可到底是心不在焉了些。
第二日,当这江宁府十里八乡最出名的薛媒婆穿着精神携带着雁到苏府时,苏屿就知道他们昨日聊了什么了。
待媒婆走后,苏屿就凑到苏勉面前,“爹爹,怎么还需媒婆上门呢。”
看着桌上摆的红绸包,又疑惑问着:“这是何物?”
她拿起展开一瞧,就明白了。
内里包着一个小贴子,洒金笺上用工整的楷书写着齐珩的曾祖、祖、父、他的名和字、年龄、生辰、宅邸、田产……是庚贴。
包的这么仔细,还以为是什么宝贝,“早就交换过了,爹爹不在时,女儿自己做主的。”
“你呀,”苏勉无奈一笑,带着宠溺,“成婚还是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生辰八字还是要合的。”
说罢,苏勉突然想到,“虽说当年齐兄在的时候,也是合过的。”
苏屿忍不住笑了,“所以说,又合一次?这是第三次了?”
“正缘当如此,合几次都是好兆头,命中注定的良缘。”苏勉道,看起来是极满意这个女婿了。
苏屿虽内心欣喜,嘴上还是不饶,“准备成婚的去合八字,还不过是讨个吉利话,有什么缘不缘分的?”
过了几日,命馆术士合生辰八字的吉祥话来了,“……红鸾天喜同宫,婚缘天定,感情深厚。”
苏屿看完又想起上次批的,“双方大运,财来官旺,婚运同步,富贵可期。”
这八字合的就没有不好的,于是又笑着问苏勉:“爹爹,还记得第一次的八字批语吗?”
“八字相合,十神互补,日柱相生,夫妻恩爱,家业昌隆。”
怎么会不记得呢,简直倒背如流,当时这门亲事可是包含了苏勉和齐惇的殷切希望。
好在兜兜转转,一切也都回到了起点。
纳彩、问名、纳吉,一切都很快,到了纳征的时候,下聘礼就要多费些时日了。
首饰绸缎布匹,茶叶喜饼三牲,苏绣湖笔徽墨……成双成对,对着礼单,苏勉一个个看过,他不至于要求齐珩的聘礼过于铺张,行那强人所难之举。
但多数人有的,他女儿也得有才是。
下聘后就是择婚期了,因着嫁妆也需得备些时日,再加上一切从新的婚服,制作也比较繁琐。
经过商量定在了三月后,由着红笺书写着吉日。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苏勉很多事情上也插不上手,只会给意见给钱。
京城发还的家产离京时已经托了人变卖,除了在京的那座老宅院未变卖外,其余换成的银票尽数给了苏屿添嫁妆。
苏勉只为自己留下了去终南山一趟来回的盘缠。
而闻琅称慢性病告假,言需回乡调养,请求朝廷派人暂代通判一职,实则和苏勉一起去了终南山散心。
医官至江宁核查闻琅生病一事,看了闻琅胳膊上自虐的伤口,又听了苏勉的作保,确认准确无误后上报了朝廷,果又派了人来。
可若闻琅之后再想为官,就需在吏部挂册,等待官职了。
若一直气运不好,也就是个芝麻小官了,仕途将止步于此。
这般行为在旁人看起来,完全是自掘坟墓,但闻琅乐得其所,他随了心所为,很快活。
三个月时间,也足够二人连去带回。
苏屿当然知道自己留不住爹爹,好在他说自己女儿成婚他当然会回来的。
他说爹爹就是去南五台许愿,替她求个平安符,让她不要哭,乖乖等爹爹回来。
话说的好听,多半是哄她的罢,不过也就姑且信他一回,但她也有预感,自己成婚后怕是一年半载都和爹爹难见面。
但人都有自己所追求的东西,苏勉生平很抗拒平庸生活,他属于自由。
有人用金钱来寻求安慰,有人用里程来丈量人生,对于苏勉来说,了无牵挂后,一直在旅途中,就是他生命最后存在的明证。
昔年,正是因为有母亲,有了她,苏勉放弃了旅途,入了仕途。
而如今,母亲不在了,她亦有了归宿,他又重回到了那个属于他的地方。
道理都懂,但苏屿还是哭了一场。
*
在这三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
和苏屿的多次沟通下,裴敬禹将女子学堂的计划已经完善得近乎无可指摘。
女子学堂便首先在江浦县和江宁县这两个县城尝试办学了。
一个是裴敬禹治理的县城,一个是裴敬禹父亲治理的县城,运用的是官商合作办学的形式。
但这女子学堂,不讲女子要三从四德,也不教授女诫女训等书的内容,更不致力于把女子培养成贤妻良母的典范。
基础识字班是招收学生最多的,因为不要钱,免费可上。
女工班次之,会分几个课堂定向培养人才,和将来从事的事情接壤,不至于女子在家仅为相夫教养子女,而是有自己的事去做。
刺绣学精将来可以拿绣品去卖,有制衣天赋将来进成衣作坊,而写字漂亮将来抄书过活,甚至出字帖成书,让人竞相临摹,又或者对算盘记账有天赋,将来做账房等等。
最后的就是女子八雅班,去学琴、棋、书、画、诗、酒、花、茶这些,都会涉及到,但会教的比较笼统,如果想要在某一方面有所造诣,需要勤学苦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