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神君当成渡劫道侣(236)+番外
“不,我也有错,怪我意志不坚。”
“话不能这么说,你只是……”
云崇仙人说不下去了。
像容陵那样出众的神君,自带魅力光环,天下又有几人能抵挡住他的殷勤示好?
更何况,渡劫时期,丹卿对段冽的用心,没有谁比云崇仙人更了解。
再续前缘的诱惑,真能拒绝吗?
无论重来多少次,丹卿恐都难以抵御。
“丹卿,你听我说,辜负这段感情的是容陵,你不要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也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云崇仙人虽未历经情爱,但为爱寻死觅活的人,他见得多。如今丹卿情伤过重,又被容陵步步逼到绝路,自是又恨又悔,“丹卿,你恨他吗?”云崇仙人忽然问。
丹卿死寂的神情终于生出变化,他漆黑眼瞳隐隐生出一簇暗火,不知不觉,也攥紧了手心。
“那你骂出来吧。”云崇仙人道,“你既恨他,索性将所有怨怼全都宣泄出来,这样就能好受多了。”
“可我……”丹卿茫然地眨眨眼,他从未骂过人,不知如何开口。
“别怕,我先给你起个范儿!”云崇仙人霍然起身,他清清嗓,挺起胸膛,卯足了中气,掷地有声地突然朝窗外大喊,“容陵你这个寡情薄意的伪君子,你徒有其表内心龌龊,你敢做不敢当,你仗势欺人,你手段狠辣。我祝你日后腾云遭雷劈、干架忘仙诀、钱财散尽、孤苦终老、断子……”
轰隆隆——
一道惊雷陡然劈闪在窗外,闪电足有手臂粗。
云崇仙人骂得正起兴,悚然一惊,不由倒退两三步。
晴空万里,忽起巨雷,庭院那棵常青树俨然化作齑粉,丹卿望着窗外,忽然面无表情地扯扯唇,笑得嘲弄又绝望:“天道竟也帮他。”
云崇仙人几乎不敢看丹卿颓然的神情。
“没关系,咱们不提他名字就成。”云崇仙人仍是壮着胆,试探地冲窗外骂道,“既如此,那就诅咒所有欺辱丹卿的人都断子绝孙、不得善终。”
微风晃动枝叶,窸窸窣窣,阳光穿插期间,筛下斑驳。
风平浪静。
云崇仙人得意一笑:“果然指桑骂槐才是正道,丹卿,你也试试。”
丹卿动了动干枯的唇,反复数次,终究什么都没能骂出来。
他最是知道,容陵在意的是什么,他誓要守护的这苍生,他庇爱的家人与子民,这些大抵都比他的生命更重要。
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既要辱骂诅咒,也该冲着容陵最脆弱的软肋。
可丹卿做不到。
哪怕他对容陵的恨意,已浸入骨髓,甚至都快溢出表皮,但祸不及他人,丹卿没有办法把恨转移到无辜的人身上。
黯然垂眸,丹卿眼底暗雾聚拢,他哑声道:“我想让他也尝尝这样的……”
“这样的什么?”许久等不到后话,云崇仙人小心翼翼问。
丹卿蓦地无力一笑,笑自己悲哀又凄凉。
他既想容陵尝尝与他同样的痛苦,希望他恋慕上另一人,又惨遭那人抛弃,满腔真心被碾碎成泥。
可凭什么呢?凭什么容陵还能喜欢上别人?
就算只是假设,丹卿也满心抗拒。
容陵他活该孤苦一辈子,再也无人爱他、珍惜他。
他这样冷心冷肺的人,也不许再喜欢旁的谁。
“没关系,我替你骂,我骂得不够狠时,你帮我补充。”
云崇仙人不再勉强为难丹卿,他撩起衣摆坐到丹卿身旁,掰着指头开始诋毁容陵,从外貌到性格,从言行再到身份,将他数落得一无是处。
丹卿抱膝静静听着。
只是目光不知何时,又逐渐失了焦。
云崇仙人在青丘待了多少日,就骂了容陵多少天,他骂累了,便拉着丹卿去品尝青丘当地美食,吃饱喝足后,又寻一风景优美地,继续当着丹卿的面咒骂容陵。也难为他形容词丰富,掌握的贬义词足够多,这才能翻来覆去骂出许多花样。
丹卿何尝不知,云崇仙人是在用这种方式宽慰他,他也明白,不该继续为不值得的人伤心。
丹卿很努力地忘记容凌。
然而有些事,一旦刻意为之,反而愈演愈烈。
被分手后的情绪起伏,大抵都是有固定流程的。
先是无法相信对方的绝情,再到心如死灰,然后恨之入骨,如今想来又是到了念及对方旧好的阶段。
许多时候,丹卿看着热闹熙攘的街道,看着恩爱说笑的青丘道侣,以及记忆里相似的树、相同的糕点,他都会自然而然地思及容陵。
他们也曾相谈甚欢,容陵也曾为他亲手烘焙甜糕,为他擦拭嘴角残余的饼屑。
天冷飘雨时,容陵依然像在人间那般,为他添衣撑伞。
还有一次,他们不知为何吵了嘴,谁都没让着谁。不欢而散后,丹卿很有些害怕,那会儿他与容陵刚在一起不久,丹卿想着,容陵与段冽到底有些区别,段冽尚有几分孤傲,也不是回回都肯轻易向他服软。容陵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若他不肯迁就,他们是不是就要散了?
丹卿又是委屈,又是着急。
就在他决定放下身段去求和时,却看到墙角抱鹤花瓶里,插着几支红艳艳的糖葫芦。
那糖葫芦上还刻上了笑脸,以及哭唧唧的小表情。
容陵画得可好看了,丹卿拿着糖葫芦,仿佛看到一颗颗圆滚滚的团子迎面朝他扑来,都不忍下嘴。丹卿哪里舍得吃呢?他里三层外三层地,把糖葫芦包裹在阵法里,丝毫都不许它融化。
瞧,容陵其实也会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