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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把神君当成渡劫道侣(235)+番外

作者: 仗剑折花 阅读记录

原来他如此钟意容陵吗?

可若这份喜欢蕴藏着深不可测的危机呢?

是否放弃,才是最明智的抉择?

宴祈不知丹卿会如何选,毕竟他还太年轻、太单纯,正是以为能凭一腔热血对抗世界的无知年岁。

“丹卿,”宴祈双手负在背后,为了击碎这孩子所有的指望,宴祈把话说得何止是绝情,“你应能猜到,容陵为何联系我,又为何将你行踪告知于我。他既已对你无心,你又何必执迷不悟?再纠缠不休,让容陵难堪恼恨的同时,也会将你的狼狈与丑陋尽显无疑。你记住,你是青丘少君,纵然我不是个好父亲,但青丘也曾护你千年平安无忧,你如今为了一份不值得的感情,是要将整个青丘的颜面都踩进泥泞之地吗?”

丹卿动了动唇。

他想反驳,忽然又无话可驳。

青丘于他,纵然没有太多归属感,但宴祈说得确也合情合理,出身是他如何都抹不掉的存在,他以为他只是在丢自己的脸,原来,他背后还有青丘,他竟连豁出所有的资格都没有。

“好,我回去。”丹卿双手紧攥成拳,直至指甲嵌进血肉,竟也毫无知觉。

他余光轻轻略过紫雾缭绕的天宫,终是没再回头。

这一刻,丹卿不得不从混沌中清醒。

容陵当真视他如洪水猛兽么?他心狠绝情的背后,大抵是完完全全的不留恋、不在乎。

丹卿不想再把自己困在牛角尖,也不愿继续思考容陵变心的理由,又或是不停为他决绝的行为设想隐情。

连日以来所受的委屈与羞辱,以及一厢情愿的挽留,都在这瞬间化作无穷无尽的恨意。

丹卿恨容陵,恨他主动招惹,又迅速抽身而退,恨他这般戏耍他都不够,甚至不惜搬出狐帝和青丘来折辱打压他。丹卿当然也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无用还没出息。

既要分开,也该他丢弃容陵才是,那晚见面,他为何沉默?他为何不用这世间最冷酷的语言回敬容陵?那枚容陵送他的玉牌,他或许该狠狠砸向他面门,砸得他头破血流,砸得他肝肠俱断,砸得他也尝一尝他千万分的苦痛之一。

丹卿一贯迟钝,什么情绪都比旁人来得晚。

对容陵的这份恨意,他延迟了好些日,以至于爆发时,汹涌湍急得仿佛泄洪,那一股股犹如巨兽的水流,带着睥睨之势,摧枯拉朽般,将村庄树木全部销毁,整个世界都沦陷于名为仇恨的暴雨中。

丹卿蜷缩在洪流深处,他像所有被情郎抛弃的可怜人,哭红了眼睛,也气红了心肝。

他是负面情绪的集合体,他恨得都快丧失了自我。

从青丘回来后,丹卿便一直闭门不出。

他没日没夜地把自己关在屋里,门窗紧锁,不闻声响。

宴祈在廊外徘徊三五次,终是没有打扰。

云崇仙人接到狐帝请柬,匆匆赶来青丘时,看见的正是丹卿这幅形容憔悴的模样。

他抱膝坐在漆黑角落,头微微靠着梨花木矮柜,面色苍白如纸,偏嘴唇殷红似血。

云崇仙人定睛细瞧,才发觉,原来那是真的血痕。

是丹卿反复咬破嘴唇,留下的斑驳伤疤。

云崇仙人又是气恼容陵,又是心痛怜悯丹卿。

他长叹一声气,转身走到窗前,支撑起两扇窗棂,让阳光洋洋洒洒地渗透进来。

可惜阳光再和煦温暖,也抚平不了丹卿深陷黑暗的心。

他睫毛低垂,鸦羽般漆黑,无甚波澜的眸子深处,蕴含着点点暗红色的火焰。

云崇仙人蹲到丹卿身前,拿起他抱膝的右手,果不其然,掌心亦有道道被他掐伤的血痕,深浅不一。

“你折磨自己,他就能回头多看你一眼吗?”云崇仙人本不想刺激丹卿,可他胸中实在有气,只恨不能骂醒这只蠢笨狐,“你可知没了你,他过得有多快活?今儿百花宴,明儿赤帝君孙子的满月酒,后日还要参加新任龙君的即位大典。觥筹交错、言笑晏晏,一群人拥簇着他吹嘘遛马,他早把你抛到九霄云外,你却躲在这里为他伤害自己,丹卿,你就不能长长出息吗?咱们又不差,咱们优秀着呢,凭什么吊死在他这棵无情树上……”

云崇仙人苦口婆心地劝导不停,听到容陵最新动态,丹卿眼底终于浮现一丝裂痕,他控制不住地咬紧下唇,刚结痂的伤口立即涌出鲜红血渍,那颗正在胸腔跳动的心脏,也生出密密麻麻的痛恨。

他真的恨极了容陵。

当这股恨意无限蔓延,蔓延到这具躯体再也承载不住,丹卿就必须做点什么,譬如用痛意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鲜血顺着丹卿嘴角淌下,衬着那惨白的脸,触目惊心。

云崇仙人戛然住了口,任他如何蠢笨,也看得出丹卿状态不对劲。

“丹卿!”云崇仙人慌忙替他擦拭。

丹卿却避开了头,他瘦得很快,分明几日不见,衣袖早已空阔,原先饱满的脸颊也显出纤纤骨感。

最令云崇仙人痛心的是,丹卿纯真烂漫的气质消失了,如今的他,周身萦绕着抑郁沮丧,甚至还有挥之不去的戾气。

丹卿默然看着窗外葱郁,忽又把头埋入膝盖。半晌,有哽咽嘶哑声从他唇齿间溢出来,带着浓厚鼻音,倒不难听,只是那语气,听着怪让人难受的。

“当日重返天庭,我本想与他划清界限的。”

“我明白,我全明白。”云崇仙人一时慌了手脚,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笨拙地轻拍丹卿背脊。

“都是他……”

“对,都怪容陵居心不良刻意招惹,并非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