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神君当成渡劫道侣(64)+番外
“殿下?”身侧幕僚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段璧主意已定,他看向眼圈红红的“楚之钦”,忍住心口痛意,随即对段冽道:“肃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要你亲口保证,你不会伤害阿钦,并愿意将他完好无缺地交还给我。”
此言一出,不止段冽,就连“楚之钦”本人,俱是感到意外。
段冽的眸光淡淡掠过“楚之钦”,他似乎刚哭过,睫毛上还挂着点点细小水珠。
这才是楚之钦真真正正的样子。
段冽厌烦地偏过头,轻哂一声,嘲弄且不屑的口吻:“他的命,我嫌脏。”
段璧眸色渐厉,可他不愿在这个当口,与段冽逞口舌之快。
定定望着“楚之钦”,段璧露出牵强的笑容,他安抚“楚之钦”道:“阿钦,你别怕,没事的,我很快便去接你。”
丹卿望向二皇子段璧,茫然不解。
其实段冽挟持他时,丹卿都很担心,他害怕楚之钦的分量,根本不足以撼动段璧的选择。
他害怕段冽是真的会死。
可为何段璧……
无论如何,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马车与良驹很快备妥,段冽用剑指着丹卿,示意他同他一起上马车。
哪怕极力掩饰,丹卿亦能看出段冽脚步里的虚浮。
他是真的濒临极限了。
丹卿先上马车,段冽紧随其后。
朝廷兵马在段璧示意下,让出一条通畅的路。
靡靡夜色,队伍匆匆驶出街道,奔向城外。
车马行得极快,偶有颠簸。
车帘卷起,几缕月光从小小窗口漏进来,落在段璧单薄瘦削的身上。
他唇色雪白,布满血丝的眼睛疲惫至极,仿佛随时都要闭上,但他始终端坐,保持着猎者的警觉。
丹卿知道,他身为“楚之钦”,没有立场资格说任何的话。
沉默地取出干净帕子,丹卿看着蔫了吧唧的啁啁,为它细细包扎伤口。
丹卿与啁啁相处的时日虽然不长,但他和啁啁,也是有情分的。
一只没有觉醒灵性的鸟儿,尚且知道忠诚护主,想必许多人与灵兽,都自愧弗如。
可是,啁啁日后要怎么办呢?
失去半边翅羽,它还能飞吗?
看着怀里懵懂无知的鹰雕,丹卿鼻尖酸酸的。
他忍不住想,如果啁啁知道要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它还会奋不顾身吗?
如果段冽知道那夜他不会回去,还会等到天亮吗?
车马虽已驶出城门,段冽却不能掉以轻心。
段璧派出的人马,必然还缀在后头跟着。
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外面的声响与动静。
起初,段冽懒得关注“楚之钦”的一举一动,只要他不试图逃离,或者心生诡计,他不会再同他说一句话。
但鹰雕在他怀里。
余光视线里,“楚之钦”似乎在给鹰雕包扎伤口。
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骤然在段冽心底泛滥。
他那么的脏。
凭什么染指他的鸟儿?
然而段冽很快意识到,他自身尚且难保,根本没有精力再照顾鹰雕。
就连为鹰雕处理伤口,如今千疮百孔的他,亦无能为力。
眼底闪过一丝自嘲。
段冽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地望向车窗外。
从天黑走到次日晌午,队伍只短暂歇过几次。
途中段冽清点人数,重新进行安排。
最后丹卿与段冽,还有另外两人同坐一辆马车。
似是再招架不住铺天盖地的疲惫,段冽找来两根手指粗的绳索,把丹卿双脚、双手全都捆缚起来。
同车两个护卫不解。
其中一个狠狠瞪着丹卿,凶神恶煞道:“殿下,你安心歇息,有我们在,还能让他跑了不成?”
段冽嗓音嘶哑得不像话,因为伤势,还裹挟着浓厚鼻音。
“此人心术不正,颇有伎俩,让你们看守,我不放心。”
第33章
段冽手法娴熟、动作利索。
他蹲在丹卿身侧, 先给他脚踝系上绳索,再来是双手。
丹卿眉眼低垂,默默看着段冽。
他平静的脸上, 丝毫没有身为人质或俘虏的狼狈与恐慌。
给丹卿捆绑绳索的过程中,段冽始终埋着头,他吝啬于将目光落在丹卿脸上。
一想到曾对这个人动心, 甚至想与他共度此后半生, 段冽就膈应欲呕。
他恨自己眼瞎。
气自己识人不清。
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缺爱, 才着了这个人的道。
自那日在狱中见过楚之钦后, 段冽便想把有关他的记忆,全部删除清洗。
他不配再存在在他的脑海里。
马车简陋,段冽人高马大,手脚都很难施展开, 他只能凑合卧在角落,昏沉沉睡去。
能支撑到现在,无论身体还是精神层面,他俱已濒临极限。
啁啁仍在丹卿怀里昏睡,动物总是这样,受了伤, 便蜷缩着, 好似睡醒就能痊愈。
现在的段冽, 也变成了这样的小兽。
他遍体鳞伤, 无人倚靠, 只能自己为自己取暖。
山路崎岖, 马车摇摇晃晃。
睡梦中的段冽眉头微蹙,似是不适。
丹卿跟着皱了皱眉。
他忽然想起,段冽在平遥城的那间小院里, 曾为他量身打造过一辆马车,他花了整整三日功夫,每天敲敲打打,大汗淋漓。
当时丹卿还很好奇,一个皇子,做起木匠的活儿来,居然也毫不逊色。
往事袭来,清晰如昨。
真奇怪,一旦开始回想过往,那些装着记忆的匣子便全部自动打开,一桩桩,一件件,争先恐后地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