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环山之界(142)
红色的，像流动的鲜血。
西格捂着伤口，向他微微一躬身，眼中的不甘被强行压制下去。
“那个孩子无法无天惯了，”他仿佛感慨一般说道，声音又轻又低，像是坟墓中鬼魅的低语，回荡在大厅中，“给您带了很多的麻烦吧，放心，我会好好管教他的。”
说着，他看向军队涌向的那个楼梯口，目光晦暗不明。
微凉的晚风吹过大海，船身随着海浪浮沉摇摆。
棠倚在船舷边，托腮看着灯火摇摇的港口。雷忒恩蹲在港口的甲板上，用卡琳娜送给她的银瓶舀了一瓶海水，低头从瓶口望下去，惊奇道：“真的装不满啊！”
佩拉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
忽然，棠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是盖文，他站在甲板上，笑眯眯地对她挥了挥手。
“船长带你出去了？”他走到她的旁边问。
盖文的脸上露出一点遗憾的神情，低声说：“大家都没想到你会和船长……咳，在波戈利遗址的时候……我当时就是开玩笑，不知道会这样的。”
棠微微抿唇，开口：“那时我也没想到。”
“嗯……还有那天说的那些话，很抱歉。”盖文偷偷觑她的脸色。
“什么话？”她皱起眉，记不太清那些无所谓的言语了。
“对我们而言没有吸引力什么的，”盖文苦笑了一下，“以那样的方式揣测你，是我的不对。”
棠恍然想了起来，摇摇头：“算了。”
他好像怀揣着什么有趣的事情要跟她说，兴奋地捣了捣她：“不过你知道吗？船长真的挺喜欢你的，上一次我——”
“咣当”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棠诧异地望向声音发出的源头。
原本放在雷忒恩手中的银瓶不知何时滚到了甲板上，海水泼洒出来，沾湿了一大块木板。而那个精致的瓶子晃晃悠悠地滚向一边，在滚到甲板的边缘，快要掉到海里去的时候恰好停住。
而雷忒恩却根本没有注意那个宝贵的瓶子，他站直了身体，如一尊石像似的立在那里，怔怔地望着前方，像傻了一样。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的人，脸遮住了大半张，看不清五官，但是却让棠呼吸一窒。
佩拉有些疑惑地抬头问：“怎么了？”
雷忒恩整个人宛如雷击，脸色煞白，嘴巴张了张，从喉咙里挤出一个久违的名字：“狄、狄拉克……”
佩拉猛地跳了起来，惊惧地望着来人。
那个人轻笑了一声，撩开斗篷，露出了俊秀的容颜。没有了那副死气沉沉的眼镜，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像在陀螺小镇见到的那样萎靡不振，而是带着奇异的笑容对雷忒恩张开了手臂。
“好久不见啊，雷忒恩，你肯定觉得像在做梦吧。”
第088章
雷忒恩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冲上前去给他一个重逢的拥抱，而是苍白着脸，谨慎地后退了一步。
狄拉克的眼睛微微一眯，声音温和：“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一副很怕我的样子？”
雷忒恩咽了口唾沫，颤巍巍地开口：“你、你是狄拉克本人吗？”
“不然呢？”他奇怪地说，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你以为我是谁？”
“不对……”雷忒恩使劲摇了摇头，“是我亲眼看到的……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狄拉克愣了一下，笑道：“不是在鲁德先生的占卜师进修班吗？”
“在进修班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子是谁？”
狄拉克无语地看了他片刻，无奈地张开口：“名字我记不得了，是个金色麻花辫的小姑娘——你到底怎么了？”
“从进修班出来后你去了哪里？”
“你是在揭我的旧伤疤吗？好吧，我在布达希待了几个月，碰了一鼻子灰后回到家乡去了——我的家在哪儿也要说吗？陀螺小镇，行了吧？你磨磨唧唧问这些做什么？”
信息都对上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雷忒恩惊疑不定地望着他，声音走调，言语破碎：“可、可我明明——在迷失之海的那艘船上看、看到你的亡灵了！你——你没死？！”
狄拉克拧着眉毛，一头雾水疑惑道：“什么迷失之海？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吗？你白天做梦的毛病还没改啊。”
“幽灵船！那艘运送亡灵到邪神栖息地的‘海神’号！我们亲眼所见的，对吧佩拉？”
佩拉仔细地端详着眼前人的面容，记忆中脸孔和现实渐渐重合，尽管在幽灵船上所见的场面有些惊悚，但也正因如此印象才会格外深刻，尤其是这张当时令雷忒恩十分恐慌的脸。
“船？你说到这个我倒有点印象，之前因为陀螺小镇被邪教徒占据，我和贝丝他们去了南部，见到了你之前说的露莎和苏罗卡。不过那时我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昏了过去，昏迷的时候似乎感觉到自己在一艘摇摇晃晃的船上……”狄拉克看向夜幕下的大海，思忖了半晌，“有海浪声，但周围都是大雾，什么也看不清，只是听到很远的地方有个声音在叫我。”
雷忒恩急忙问：“后来呢？”
他挠了挠头，表情有点别扭：“后来？后来就醒了啊，听贝丝说我昏迷了整整五天，可能是路上太累了吧，发了一场高烧，修养了好久才能下床。”
“真的是这样吗？！可我们看到的那些该怎么解释？你在昏迷中听到的又是什么？还有还有，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狄拉克露出一个略带自嘲的苦笑：“你问这么多我该先回答哪一个？前面那几个问题我也不清楚，就是为了弄清楚那些我才到这里来的啊。我听说了博特港的事，也知道现在很多人都在说邪神穆迪斯要降临了，听说前段时间那些信仰邪神的教徒在一夜之间全部都死去了，而那个时间又正好是我昏迷的时候，所以我想也许与邪神有关，就决定出来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