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大巫有点刑(221)
姜央跟蠢这个字根本就不搭边,某种时候,还有些狡猾,她不是不通感情,而是不愿去通,反正桑绿一定会贴上来,一定会离不开她,嘴上说着让对方可以放弃她,心里边各种小手段已经巴拉了八百遍了。
乐清剖析姜央,就像剖析自己似的,这种不带情感的剖析,会深入到内心最深处的阴暗面,说出来的话会有些刻薄,刻薄得让她自己都反感,但又无可奈何。她们这种从小就天姿禀赋,受尽各种资源倾斜的人,会培养出高于一切的理想信念,自然而然,也会有理所当然的掠夺感,仿佛别人所有的付出都是应当的,对待爱情尤其如此。
不过姜央这次玩脱了,桑绿不回应,她所有的手段都耍不出来了。
嗡嗡——
脑后一阵风吹过,先是一股焦味,阵阵蜂拥的嗡嗡声,听得人后背直起鸡皮疙瘩,原来是一群萤火虫飘荡过来了。
乐清顺着萤火虫来的方向看去,阿木远远站在小屋的楼顶。“哪来的萤火虫?”
“我养的,前段时间被泥石流吓到了,今天放出来玩一玩。”
今日风大,没有太阳,天色暗沉,萤火虫的光线虽不亮,但也有存在感。
姜央一挥手,散乱的萤火虫成群结队,听她的号令,在插满人骨的崖壁上,忽近忽远,忽上忽下。
崖壁上的人骨本来就看得清,但萤火虫的暗光一掠过,仿佛给了它们的温度,整座崖壁都添上了欢欣的意味。
只是,操纵的主人闷闷不乐的,人骨的欢欣也带了一层沉闷。
“你就这么不想下山吗?”
乐清也学着姜央的样子,胡乱在空气中挥了几下手,萤火虫对她没有任何反应。她尴尬地收手,假意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说。“桑绿不值得你下山?”
桑绿喜欢姜央,哪怕分手了,现在也肯定处在上头的时候,姜央真要是出现在她面前,复合的概率也挺大的。
姜央从对襟衣里摸出一块小红布,展开,是一个红旗的形状,又从地上捡了一根断树枝,与红旗绑在一起,递给乐清。“它们认识这个。”
乐清捏着小红旗的杆子,轻轻一挥,萤火虫嗖的一声,从一头飞到那头。“哦豁!”
好玩!
姜央看乐清玩的开心,拿过乐清腿边的无人机,她也不怎么会操作,胡乱拧动杆子,盘旋的无人机咻的一声就往旁边落去,颠颠转转地录下颤抖的视频。
视频里面的施工工程,正如火如荼。
姜央凝视许久,语气幽幽的,似在问乐清,又像是问别的什么人。“去找她,才算是爱她么?”
乐清正开心呢,小红旗摇得大开大合,耍得这群萤火虫团团转。“这段感情里,你占据主导地位,只要迈出一小步,桑绿就会前进一大步,怎么算,你都不会亏的!”
“一小步。”
姜央虚着声音。“也好远呐…”
乐清一听就炸了,小红旗一扔。“你有点太不要脸了啊!我们家桑桑非得全倒贴给你吗!”
萤火虫们失去操控,有的撞在一起,嗡嗡叫个不停。
“我的虫!”
姜央也扔了无人机操控器,挥手重新控制萤火虫方向。
啪踏——
无人机没人操控,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树丛中。
乐清眼睁睁看着它掉落。“我去,我的机!”
温热的客厅,空气不流通,热得让人头脑发昏。
客厅的角落塞着一把小椅子,它原来并不在那里,而是在格调优雅的餐桌底下,现如今瑟缩在角落中,上头坐着一个大块头。
大块头脸上长满了络腮胡,把五官遮住了大半,看不太清长相,乍一瞅气质很不好惹,像个黑涩会,不知为什么,现在却一副颓然的模样,身子使劲往角落缩,藏在浓眉下的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去暼卧室里的女人。
卧室窗帘拉得死死的,漆黑一片,也许是床头拉了灯,昏黄一隅。
桑绿走出昏暗,拉动大半的被子,露出床上一块莫名的方形物体,黑漆漆的。
“桑…你还好吗?”
一口囫囵不清的德语,就像这满地模糊不清的事实。
啪——
桑绿不言语,容颜冷淡,单薄的睡裙露出光裸的手臂,将手中厚厚一叠的a4纸,一下又一下的用力往外挥,看完一张扔一张,仿佛这些东西在她手上多存一秒都是脏的。
一张又一张的纸飘落。
精致漂亮的脚丫踩在松软的地毯上,微微下陷,是轻缓的舒服,随即,一脚踩在硬挺的纸张上。
清脆的纸张咔嚓声,打碎了空气中的寂静。
桑绿再不想看手中的a4纸,全然挥了,望着满客厅的飘飘扬扬,缓缓呼出一口气,藏着止不住的颤抖,和不可置信。“我…究竟是谁的孩子?”
地面上堆满的纸张,有不少是出自同一个女人的脸,而那个女人与桑绿,竟然有七八分相像,只不过那个女人因着黑白的照片,显出几分年代久远的祥和。
络腮胡子的大个子又低了下去,支支吾吾的。
“我在问你,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男人的胡子抖了一下。“你是我和云浮亲生的没错。”
“那她呢?!”
“她…她是我阿姐。”
络腮胡子颓然说着,极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她死了很多年了,在云即将和她在同一个舞台上演出的那一天,她意外车祸死去,从那以后,云就再也没有演出过了。”
“在BostonSymphonyHall?”
“是的。”
桑绿惨然一笑。“原来那所谓的复出,不是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