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史为聘/青衣记(56)+番外
裴昭默不作声地往另一边移了些,静静地望着玉络河。
月色下的长河波光粼粼,有如玉带,是极好的景致——倘若旁边没这个人的话。
“小娘子,别害羞。”中年男子移了过来,“小娘子一个人难道不寂寞?”
“寂不寂寞,关你屁事。”裴昭没好气地向雅间走去。谁知披帛一紧,下一刻,酒味铺天盖地而来。这中年男子竟从后面搂了上来。
“喂!你做什么!”裴昭一边手肘后顶,一边猛踩男子的脚尖。但不知是醉酒麻痹了痛觉,还是中年男子实在太胖,他眉头也没有皱,只是骂道,“臭娘们真不听话!不要命了是不是?你去打听打听,俺可是——”
下一刻,中年男子便松开了手,捂着肚子滑到地上,神色极是痛苦。
“唔,唔——”他边吐边骂,“谁,谁踹我!谁在踹我!痛死我了!”
裴昭连忙迈到一边,抬起头,想朝中年男子身后的人作揖道谢,但却在看清来者的容貌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摇曳的灯火倒映在那双黑幽幽的凤眼中,瑰丽得有些阴森。
崔珩面无表情地道:“裴小姐一个人喝这样多的酒,也不怕出事。”
裴昭回过神,连忙带着他走到阑干边,免得闻到难闻的呕吐味。
“殿下,我只不过喝了一盅。而且,也不是一个人。”裴昭瞥向远处痛得打滚的男子,“他……一个意外。”
崔珩望着女子脸颊上的红晕,喉结微动:“裴小姐,看上去喝了很多。”
裴昭用手背贴着面颊,才发现确实在烫得惊人,但又不想吃瘪,只是笑道:“我清醒得很。殿下上回在王家婚宴时,那才叫喝得多。殿下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吗?”
崔珩低笑了一声:“都记得。”
裴昭微微挑眉,示意他悉数说出来。
“裴小姐不相信?”他侧过脸,眸中带笑,“但本王的记性向来很好,即便喝醉,也记得一清二楚。那日裴小姐原本说要再送一次花,但是后来,你没有送。”
裴昭一时咋舌:“殿下,当时情况特殊,我才说要送的。”
“所以你不是真心想送。”
见他神色落寞,裴昭便道:“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崔珩问,“本王又没说想要。”
气氛有些微妙。
裴昭觉得思绪混乱,低声道:“殿下,我还有事,先告退一步。”
“嗯。然后和王长史一起喝酒?”他垂下眸,眼底不辨喜怒,“今晚只有你和他没来。”
过两日是陈家家眷问斩的日子,府里的官员们便借着商谈此事的由头,约好来风雨楼喝酒应酬。裴昭以为,这只是一次寻常的应酬,便因卫铮铮的生辰推脱了。可崔珩会去,便是不寻常。
难道是陈斯正的事出了变故?
“殿下,陈斯正自首了?”
“没有。”
“那殿下竟会和他们一起应酬。”
“怎么,很奇怪么?”他笑问。
“不奇怪,但我觉得殿下不像喜欢应酬的人。”
“裴小姐不会以为自己,很了解本王吧。”
裴昭被噎得哑口无言,只好看向不远处慢悠悠走来的两人。
好巧不巧,正是薛嘉言和周容。
裴昭连忙往拐角走去,谁知崔珩踩住她的裙摆,低声道:“裴小姐是怕他们误解么?”
裴昭停住步子,低声道:“只是怕有损殿下清誉。”
“什么清誉?”他步步紧逼,“怕本王污你的清誉么?因为你有心有所属,我还这样以你的家事胁迫着你,让你帮我做事?”
裴昭讶异地望着他,问道:“什么心有所属?”
不等崔珩回答,远处的两人已走上前来。
周容惊道:“袁娘子不是告假了么?怎么也在这儿?——嗳,晋王殿下?殿下,殿下怎么一个人出来醒酒?”
“周容,你还不信!”薛嘉言语无伦次道,“今日见殿下时,我觉得格外眼熟,想来想去,感觉和胭脂铺见的那位……袁娘子的表兄很像……”不知喝了多少酒,薛嘉言白嫩的脸红得像烂熟的桃子,“周容,他们两个本就关系匪浅!唔——”
周容捂住薛嘉言的嘴:“殿下,她喝得太多,下官才带她出来吹风。”
“喝的太多?三盅而已,哪里多啦?”薛嘉言拍掉他的手,“嗳,王长史?”
“阿熙怎么还不回去。”王萼笑着问,“有你在,飞花令才有意思。”
“阿熙……”薛嘉言皱起眉,“难不成……和袁娘子逛胭脂铺的,是王长史?”
眼见着崔珩脸色微沉,周容连忙告退,把薛嘉言拉到别处醒酒。
王萼慵懒地开口道:“殿下,你踩着阿熙的裙摆做什么?”
崔珩后退半步,什么也没说。
“殿下应该对阿熙说‘失礼’。”王萼嘴角一弯,“这是基本的礼仪。”
“王萼!”裴昭求助地看向银灯,“他喝了多少?”
银灯给她比了一个“五”。
难怪他开始胡言乱语。
裴昭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只道:“银灯,把他拉回去,我马上就来。”
等银灯拉着不情不愿的王萼离开后,崔珩懒洋洋地笑道:“裴小姐怎么不亲自送他回去?”
“殿下别和喝醉的人一般见识。”裴昭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问,“殿下的手,何时受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