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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奴娇(279)

作者: 烛泪落时 阅读记录

应怜见他动作利索熟练,才后知后觉想到一事,点指那榻,“你、你睡哪?”

宗契才提了一木桶水,寻到茶炉,生火烧了,闻言道:“我马车里睡便是。”

说罢又见她红红粉粉的脸颊,眼儿里润明的墨似的,乌沉沉地却发亮,禁不住心中喜爱,这几日由着性子与她亲昵厮磨,心恐太过,却沾着有瘾似的,一见她模样便舍不得放手,于是便到她身边,低头亲了亲她的唇。

应怜极爱他动情的神色,心旌神荡,在他一触即离的时刻,又将他拉近,踮脚回吻上去,脚跟碰着竹榻,不由往后,带着他将自己压在铺展了被褥的榻上。亲吻变得逐渐凌乱急促起来。

她耳尖发烫,脸像着了火,身子也滚烫,抱着他不撒手。

宗契撑起半臂,怕压着她,却又想天长地久就这么压着,听她像此时这样发颤地喘息、双手攀扯他的衣襟,本就柔软的身躯更成了一汪春水,仿佛再经受不住、却又止不住索求似的。

他艰难地扼制住心底几欲挣脱出笼的欲。望,猛地支起身,瞧她花颜红透,声音喑哑,“太……我唐突了。”

“什么?”应怜不匀地喘息,喃喃像是撒娇,“我爱与你亲近,为何唐突?”

宗契喉头发紧,一时竟回不上话。应怜与他倒在榻上,双。腿交叠,半晌反应过来,“啊”地一声,脸红得更要滴血。

他不再禁锢着她,翻起身,有些微微地窘,才要平复,腕子上却一热,被她轻轻地拉了来。

应怜在他身旁,对上他双眸,那羞怯的潮水一荡,却激起了些笑意,眼神没有躲闪,“我从前……在青玉阁的纱绢上,见过;莲台寺时也见过,那时觉着是再污秽不过,但若想到是与你……料想便是天底下最好、最快活的事,你不必觉得唐突。”

宗契定定地、几乎贪婪地瞧着她,如一株年复一年坚硬无比的铁木,得春风一拂,窥见东风里蕊枝初绽时欲遮欲诉的风。情,直瞧得痴了。

“不是这样,”不知多久,他回握住她柔软的手,将它笼在手心,低低道,“不该了委屈了你。我当先告禀师父,还俗归家,凭媒妁牵线,明媒正娶,那时才能与你做成夫妻。而不是命途未定,便诱哄与你,陷你于世人口舌中。”

应怜心中暖热,却又多生出酸涩,反复琢磨他“命途未定”的话,又懂了他未说出口的话中意。

他的命途与宁德军的命途捆缚在一处。他有可能身败名裂,更有可能死在哪一场兵戎之中。

光是略微一想,她便心神不安,滋生了悚怖。

“我等你。”许多话涌到唇边却终未出口,她只说了一句。

宗契牵着她的手,不再谈扫兴的话,转而一笑,“你不是说能钓上鱼来?咱们钓鱼去!”

应怜也起了兴致,与他一道,乐颠颠取下墙头张挂的橹,出了屋,勾来泊在屋脚的小木舟,瞧新鲜似的瞧宗契熟门熟路地上了潮湿老旧的木桨,稀罕地问:“你会摇桨?”

“嗯,在家时就会。”他小心翼翼地扶她上船,坐定在当中一横木上,自个儿支桨点离了岸,“后来替师父巡山下一带的河湖产业,也常行舟。”

他便说起从前的一些趣事。应怜听得入神,终于恍然道:“怪道你能撒下大把花银来赎我,原来你们佛光寺良田水泽千顷,端的财大气粗!”

说说笑笑,便到了一处湖面平静的水泊,舟在水中,如行在镜里。宗契便收起桨,任舟散荡水面,望望阴云滚滚的天色,拿钓竿与她。

应怜钓鱼且娇气,饵食也不肯亲自上,言之凿凿,“从前都是旁人上饵食,我只放钩便是了!喏,快些!”

她努着嘴向那堆蚯蚓。宗契觉着好笑,钩了饵,又递过去,“那打窝呢?”

“打窝?”应怜爽快地一投钓竿,“打什么窝?”

宗契便猜着她那仨瓜俩枣的钓鱼手段了。

“不打窝,鱼如何围聚、你如何来钓?”他问。

应怜盘腿放钓,已如画中闲云野鹤的渔子,闻言望望比镜更清的水底,见藻荇摇摇,鱼虾早逃之夭夭,难得迟疑起来:“我家中锦鲤自来围聚,从不用什么打窝……”

宗契只是“嗯嗯”随声,哄孩子似的附和她。

第111章

淡荡春光寒食天

一番下来,直到黑云越压越沉了,也还一条鱼没上钩。

应怜泄气得很,想着从前家中锦鲤争相咬饵的光景,不禁纳闷:“莫非这水太清,养不下鱼?”

“哪条河的活水不养鱼?只是你没钓着而已。”宗契笑道,“亭台小园里作景的金红鲤,因是向来喂惯,呆呆傻傻,你来钓,它求着你还来不及;这又不比园池,河水东西流,鱼儿自在惯了,你若钓,便是你求着它,怎么能一样?”

应怜从未想过此,教他一点醒,若有所思。

非止钓鱼,似乎往昔里般般件件,无论事或物,只要她想,言语一声,它们便一股脑送在她手里;可天下好物,如鱼鲜嫩,却不是手心朝上等来的。

她得去求、去取。

宗契见她怔怔的也不知想什么,以为她钓不着鱼着恼,便宽慰:“无妨,我早先见路过处有家张挂酒旗,想是个村店,待买些酒米撒了,另挑一处水草丰美的,自能聚拢来鱼。”

正说着,天色浓阴,雨点子却一晌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这一场春雨来得意料之中,却又急不可耐。二人忙忙地回转,正摇着桨,轰隆隆隐约的雷声闷闷响彻山外天边,惊了蛰虫、湿了百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