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想着依照谢仪舟的性情,肯定一大早就得启程,于是特意在清晨去她房门口等着,想与她说晚点再走。
谁知道等到天亮,谢仪舟屋里还是没一点响动,还是来送水的侍婢告诉他谢仪舟也醉了酒,还在酣睡。
“你也真是的,我背小妹回去的时候还特意嘱咐你少喝点呢,你也不听,现在知道难受了吧……”林乔念叨了起来。
谢仪舟听他这样说,就以为昨晚是侍婢把自己送回房间的,见他一脸疲惫,猜他没怎么睡过,道:“你回去睡会儿吧,咱们晚点再走。”
“还睡什么啊,先想想咱们要去哪儿!”
林乔打着哈欠坐在廊下石凳上,但心里依然对两位姑娘昨夜宿醉十分不满,再次提醒,“先说好啊,去哪儿都行,但是以后咱们三个谁也不准沾酒了,太折腾人,还耽误事……”
谢仪舟再三保证不再碰,他才罢休。
两人商量起接下来的去处,谢家旁支大都聚集在江波府一带,那边肯定不能再去。北方干燥,民风剽悍,万一遇上歹人,他们三人太过势单力薄,也不合适。
挑来拣去,最后两人决定去往姑苏。
风景秀丽,富饶安宁,他们有了银钱,想来安家不难。
事情定下,谢仪舟要回屋收拾行囊,又被林乔喊住:“你……你真的舍得离开?”
谢仪舟扶着门框停步,原地站了会儿,回身问:“有什么不舍得?”
林乔含糊其辞:“人啊什么的,你舍得?你真的想好了?”
林研醉酒是因为身体不好,她既然没有不舍,怎么会醉成那样?
谢仪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一脸怀疑地问:“你不会又背着我擅自做了什么吧?”
“……我冤枉!”林乔大喊道,“我现在就是想,又能做什么!”
他们都在江景之手里了!
江景之又不信他!
“我昨晚上找侍婢讨酒是碰见太子了,本想和他好好道个别,他倒是好……”林乔本来不想提这事的,被谢仪舟一怀疑,干脆把事情说出来了。
“‘好意心领了,不过孤自有判断。’”
林乔学着江景之毫不在意的语气重复他的原话,尖刻道,“人家堂堂太子殿下,权大势大、足智多谋,比咱们这样的寻常人多了十八颗脑袋,就没有他想不到的事情,咱们寻常百姓在他手心里连个水花都翻不出来,就别自作多情了!”
林乔铺天盖地怨气让谢仪舟相信了他与江景之的不愉快告别,但她蹙眉思量了下,仍是问:“他真的这么冷淡?”
“不然呢?”林乔道,“根本不需要咱们去道别,等咱们出了这个庄园,情分一刀两断,人家立刻就能把咱们忘了!”
林乔昨晚被江景之激出的情绪重新爆发,对着谢仪舟说了一大串,说着说着,他突然停下,奇怪道:“不对啊,你不是不搭理他了吗?”
谢仪舟微微侧脸躲避他的视线,故作镇定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不可能,你昨天一个字都不提,怎么可能现在要走了,开始在意他的态度了。”林乔十分警觉地跳到谢仪舟跟前,目光如炬,“说,你昨晚是不是与他见面了!”
谢仪舟脸颊氤氲起淡淡的绯红颜色,摇头否认,“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谢仪舟咬了咬唇,低声道,“真的没有,我们遇见的是饿死鬼,不是江景之,他们不是同一个人,我很清楚。我只是、只是……”
她吞吞吐吐,一句话好半天说完,“……我只是梦见了他。”
“做梦啊……”林乔有些说不出的失望,叹气道,“其实天刚亮的时候我眯了会儿,也梦见饿死鬼了,梦里头他说他不做太子了,要和咱们一起走,临走前还带着我把你爹狠狠打了一顿。”
谢仪舟:“……”
这个梦太夸张了。
就算江景之恢复了饿死鬼的记忆也不可能跟他们走的,他是太子,除了登基称帝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至于去把谢长留打一顿,这个倒真的是饿死鬼做得出来的事情。
“你呢?”林乔感慨完了,问,“你梦见他干嘛了?”
“梦见、梦见饿死鬼回来了,被我打了一顿。”谢仪舟有点心虚。
她昨晚是梦到了饿死鬼没错,骂了他,也把他打了一顿,但梦境远比她与林乔说的更加丰富,也更真实……
她唇上至今还有着类似被人啃咬过后的淡淡酥麻感,就好像她真的被人抱到怀中亲吻过一样。
但她知道不可能,饿死鬼早就不在了,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哈哈!”林乔大笑,好像谢仪舟真的把那个讨厌鬼打了一顿出气似的。
笑完了,心底却只剩下空寂了。
林乔静了下来,又叹了声气,安慰地拍了拍谢仪舟的肩膀,回屋照顾林研去了。
谢仪舟一个人默默坐了会儿,也回屋收拾行李。
午后,三人一狗整装待发,刚走出庭院就被拦住了,侍卫带来了一个重大的消息,打乱了谢仪舟的计划。
她返回去找了江景之。
光是江景之尚且留在庄园里这件事,就很让谢仪舟惊讶的了。
身份使然,他总是很忙,有处理不完的事情,庄园里没有能让他格外关注的人和物,谢仪舟以为他早该在雨停后就离开了的。
江景之不仅没走,更让人惊讶的是,他正一个人处理伤口,腰腹部的纱布显然是刚刚缠上去的,微微透着血色。
谢仪舟昨天还发誓再也不要看江景之一眼,再也不要关心他,瞧见鲜红的血水,没忍住问:“怎么又出血了?之前不是愈合的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