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入蛊(244)
剩下的仇,就由他这个恶人来报。
明月高悬,四野无人,只有野草在春寒的风中瑟瑟作答。
沈持玉坐在马车上,手中握着一枚玄色的令牌,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她没料到朱杞竟然将玄天令留给了自己。
“这是要去哪儿?”她掀开车帘,迎面一阵寒风刺骨,星星点点的雪霰落入眸中,冻得她一个激灵。
话音未落,忽然一道儿破空声起,一支利箭生生扎在车壁上,箭尾犹自颤颤。
沈持玉吓坏了,连忙缩起身子,蹲了下来。
接着就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箭矢声,石墨大喝一声:“主子,坐稳了!”
下一瞬马车剧烈摇晃,猛地窜了出去。
身后响起了一阵马蹄声,而且越来越近了。
车帘被掀开,石墨努力稳住身形,超里面伸出手道:“马车保不住了,快跟我走!”
马车摇晃得太厉害了,她挣扎着起身,手肘被重重撞在车壁上,好在石墨及时抓住了她,她被拽上了马。
“主子可会驾马?”身后的箭矢声不断,石墨及几名护卫已招架不及,必须得想法子拦下这些追击的杀手。
刺骨的寒风在耳畔呼啸,她被马儿颠得快要吐了,却生生咽下心中的恐慌,咬牙道:“我可以。”
有了她的肯定,石墨便放心将缰绳塞入她的手中,自个儿抽出长刀朝着后面追击的杀手砍去。
沈持玉根本就不会骑马,更别说控制一匹急速奔袭的骏马,她只能拼尽所有的力气抱紧马脖子,以确保自己不会被摔下马背。
尽管石墨带来的护卫都是绝顶高手,却耐不住对方人多,且个个狠辣,招招致命。
不用想,沈持玉也知道是自己的行踪泄露了。
她心中闪过各种怀疑,头一个想到的便是程豫章,毕竟自己出宫之时他亲眼看到的。
不过她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若想让自己死,又何必在宫门处替她解围。
很快,杀手追了上来。
然而,杀手们人多势众,如影随形地追了上来。在一片混乱中,一支冷箭 “嗖” 的一声精准地射中了马臀。骏马吃痛,长嘶一声,瞬间发了狂,四蹄扬起,在荒野上横冲直撞。沈持玉被颠得几乎要飞出去,她紧紧揪住马鬃毛,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心中满是绝望,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能任由疯狂的马带着她在黑暗中狂奔。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身旁响起了急促的呼喊声:“抓牢了!”
在一片血腥混乱中程豫章宛如天神降临,率领着手下从斜刺里杀出。他身姿矫健,如一柄利刃硬生生地将杀手们的包围圈撕开一道口子。
风声在耳畔呼啸,五脏六腑都似移了位,她感觉自己怕是要死在这儿了。
下一刻,程豫章一个俯身,长臂一伸,将摇摇欲坠的沈持玉从失控的马背上救起,稳稳地揽上自己的坐骑。
“抱紧我!” 程豫章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沈持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下意识地紧紧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此刻,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
第140章
大典
======================
二人共乘一骑,在荒野中夺命奔逃。但身后的利箭依旧如飞蝗般不断射来。程豫章一边挥剑抵挡,一边策马疾驰。
突然,他身子一颤闷哼一声,身体微微一晃,但手中的缰绳却依然紧紧握着。
沈持玉觉察到了异常,惊恐道:“你中箭了?”
她撑起身子试图往他身后瞧,却被他一把拦住腰身,闷闷道:“坐好!”
沈持玉察觉到他握着缰绳的右手有些力不从心,她一把抓住缰绳道:“你知道那些人是谁派来的,只要你表明世子爷的身份,他们不敢杀你!”
闻言,程豫章苦笑了一下。
又是“扑哧”一声,程豫章嘴角溢出一抹血色,身子趔趄了下重重倒了下去。
下一刻,沈持玉抓住了他的手臂,惊慌地喊道:“我不需要程家人的施舍,你必须活着!”
周遭都是呼啸的风声,程豫章感觉自己好累好累,可他心里还有疑惑未解,他怎么甘心这般死去。
他撑着一口气,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她,颤抖着开口:“你究竟是不是……是不是我的……”
山势陡峭,足下骏马猛然扬蹄,沈持玉只觉手上一空!
她没能抓住他!猛然间回头只看得见一团黑影翻滚着跌下山坡,她茫然地伸出手,“程豫章!程豫章!”
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风,和数不清散落的箭矢。
怎么会呢?
他是程家人,是那人教养出的仇人,他怎么会舍命救她!
她将脸贴在马颈上,打斗声渐渐远去,泪珠顺着眼睫滑入马鬃消失不见,她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半晌,忽然笑了,低低答道:“是啊,我的的确确是你的……姐姐。”
霜花满地,残月在天,回应她只有呼啸的寒风。
镇国公府。
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行至书房,看到屋内亮着的烛火,心头一紧,推门而入,单膝跪地,“属下无能,让宸妃跑了。”
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上诡谲地舞动。
镇国公冷哼道:“废物!”
黑衣人低垂着头道:“属下该死,甘愿领罚。只是属下行动之时遇到了世子,他身中两箭坠下了山崖,不知是生是死。”
听闻此言,嘴角竟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悲痛,反而透着一丝森冷与不屑:“这逆子死了倒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