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狗(33)

第40章 【味道】

室内太安静了，连窗外的雨声都变得无比清晰。

空气中散发着腐烂的味道，放在床头柜上的玫瑰花不知何时枯萎了，泛黄的花瓣卷翘起来。

池田枫被这恶心的味道熏得头疼，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冰凉的雨丝拍打在他的脸上，与此同时还有一股潮湿的闷热感席卷而来。

水汽钻入池田枫的衣服，在瓢泼的大雨中，城市的街灯被虚化成一道浅浅的光影。

看着细密的雨幕，池田枫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他讨厌下雨天。

房间外，突兀地响起了女人的惨叫声和男人的咒骂声。

接着是瓶瓶罐罐破碎的声音，身体摔倒在冰凉的地面上的声音。

然后，是密集的雨声。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每一个声部都模糊不清，让池田枫的脑袋有些嗡鸣。

这是他无比熟悉的声音，他自然而然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爸爸又喝醉了，每次应酬回来就开始打骂妈妈。

小时候他问过爸爸为什么要去应酬，他爸爸说是为了家庭。

为了家庭吗？存着这个念头，他哀求爸爸，让爸爸不要喝酒了，爸爸当时没说话，猪肝色的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一只手抓起他后脑勺的头发，另一只手狠狠地扇他巴掌。

后来，他才明白。

爸爸只是喜欢喝酒，就算自己成为了领导，也会让别人喝酒，也会让自己喝酒。

酒精就像是一种毒素，麻痹了他的神经细胞，放大了他对暴力的欲望。而那些为了家庭的说辞，不过是将暴力冠以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前。

这个时候，他作为儿子，又该做什么呢？

“咔哒——”

最后，是上锁的声音。

他好久没有去学校了，自从黎穗把他的项圈剪掉，他死死地抓着手中被剪断的项圈。

外面突然一道闪电，雨声淅淅沥沥地落下。

空气潮闷，令人心烦意乱。

黎穗……

忽然 ，他想到了什么，拿出自己的手机，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昨天，那个人在等他的回复。

“我让你做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紧接着，又是一道手机提示音响起，池田枫看着手机中的消息微微一怔，他的手指几乎颤抖地碰上手机屏幕里的那行字，压抑住心中翻涌的情绪——

他深知那行字背后的意义，那是他无比渴求的……穷尽半生都在追寻的……

——爱。

“至少，你可以短暂地拥有她，不是吗？”

他的目光缓缓上移，落在了对话框顶部的名字上——

有人说，嗅觉是人类保留最长久的记忆。

也许吧。

池田枫的嗅觉比别人灵敏，

所以他的记忆比别人更加深刻，

所以他也比别人更加痛苦。

呱呱落地的时候，他闻到自己血淋淋地从妈妈肚子里爬出来。

第一个拥抱他的人，是爸爸。

他闻到爸爸身上的烟草味，那样的呛人，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他的脖子，干涩的空气灌入他的肺部，隐隐作痛。

后来，他渐渐长大了。

烟味和酒味混合在一起，变成一种让他无比安心的味道。

他在黎穗身上找到了这一抹味道，痛苦的记忆开始重叠，而他不可遏制地爱上黎穗，他闻到自己的血液从身体流失的味道，闻到眼泪在嘴角翻滚的味道。

生命的最后，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温热液体从牙齿缝隙里流出来，仿佛他再次回到了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

他死的时候，应该是带着笑容的。

第41章 【暗潮】

日光被白色的窗帘撕裂成细小的光点，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病房很干净，没有一丝人烟，就像是一个荒芜之地，扑面而来的冰冷空气让人胸口闷疼。

黎穗安详地躺在病床上，皮肤苍白，稀碎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细缝轻轻地落在他的眼睫上，像是小时候看童话书时里面的睡美人。

沈雁北眼睫微颤，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黎穗的脸蛋。

“你不吵吵闹闹的，我还有点不习惯。”

在别墅发现她时，她浑身狼狈，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脖颈还有一道可怖的伤口不断地流着鲜血。

差一点……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黎槐冷漠地敲了敲敞开的门，冷声道：“你该走了。”

沈雁北扯了扯唇角，缓缓起身。

在出门之前，耳畔轻飘飘地传来一句话。

“你把池田枫弄死了？”

沈雁北停下脚步，侧目看向黎槐。

黎槐半倚着门，抬起眼眸注视着沈雁北，嗓音淡淡：“你好像没有权利处理池田枫。”

“我没有权利，难道你有吗？大舅哥？”

“沈少爷抬举了，黎家可攀不上这关系。”

黎槐目光一偏。

“沈家大少爷如今深陷桃色新闻，沈氏科技股票大跌，你的父亲还在考虑要不要退婚。”

“现在就跟我称兄道弟的，怕是不好吧？”

沈雁北冷笑一声：“这其中难道没有你的手笔吗？”

黎槐嘴角勾起的弧度极尽嘲讽。

“沈雁北，你觊觎别人宝物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黎家和沈家的利益关系你知道牵扯的有多深，你也知道，阻止我跟黎穗结婚这对两家都没有好处。”

沈雁北皱起眉头：“我跟黎穗结婚迟早是现实，你又在缚命挣扎些什么？”

黎槐缓缓开口：“你很自信。”

“与其说是自信，倒不如说是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