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律失格(15)
其实他视力很好,但老男人轻度近视多年,习惯使然下蔺陈戴了眼镜,但不是老男人那副价值不菲的金边眼镜,而是很大众的黑框平光眼镜,撑在鼻梁上近乎遮了半张脸。
看了有半小时,他喝了两口枸杞茶,想着醒醒神看完最后一点内容,可眼皮却发沉,纸页上的字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咚的声,剧本从手中掉在地板上。
蔺陈被惊醒,恍惚中他听到房间外似乎有敲门声。
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半。
忍着酒后的倦乏,蔺陈光脚起身去开门,连拖鞋都忘了穿。
春夏之交的深夜凉意很重,蔺陈脚底一阵发凉,想回去穿鞋但想想就几步路还是算了,强忍着冷意去开门。
咔哒声响,门应声而开。
一个肩宽腿长的男人站在门口。
男人头上戴了顶纯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极低,全身裹在黑衣里,连裤子带鞋,一身黑,他直直站在那里,几乎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楼道里的感应灯落下薄光,在他脚下投出落拓的影子。
“蔺陈。”
那人轻声喊了他名字。
蔺陈登时滞讷住,许是酒精的后劲使得反射弧变得迟钝,他愣在原地,冷白肤色映着玄关的灯,黑框眼镜在他眉眼间拓下浅浅的阴翳,越发显得他的脸小,而镜片后的那双黑色眼睛乍显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谢初泊垂眸望向蔺陈光着的脚,“不凉么?”
蔺陈意识回笼,眸子艰难地从他漆黑深邃的视线里抽离出来,霎时间恢复成以往又冷又淡的模样。
“不凉。”蔺陈让开身子,“要进去坐一会儿么?”
“好。”谢初泊摘下帽子进屋。
蔺陈关上门,“等一下。”
说完去穿了拖鞋回来。
谢初泊忍笑,“不是不凉么?”
蔺陈没作声,灯色昏暗,他只穿着件单薄的深色睡衣,大概是刚睡醒没多久,蓬松的栗色发丝被压得有点乱,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却平白给他添了几分学生气,倒是没了先前那种寡淡冷清的疏远感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微妙的感觉自心底油然而生。
谢初泊站着没动,静静看了他几秒。
静默半晌,谢初泊主动开口:“听吴哥说你接了方导的本子?”
“昨天定下的。”蔺陈随口答了句,他奇怪谢初泊为什么找他,便问道:“你……找我有事么?”
谢初泊语气平静:“刚知道你来了横店,过来看看。”
他说得平静,可心情并非如此。
深更半夜来这儿,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原因,或许因为他们是队友又同在横店,又或许只是他骨子里的冲动想见见他。
蔺陈哦哦两声,转身去找杯子,“你喝水么?”
“不用了。”谢初泊低头看了眼腕间的银灰色腕表,“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这就走了?
蔺陈看着他重新扣上那顶纯黑色的棒球帽,并把帽檐往下压低,走到门边开门时,他忽然扭过头,帽檐阴影下那双沉黑的眸子弯起了不明显的弧度。
“你好好休息。”
说完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谢初泊来得突然,走得同样突然。
蔺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回到阳台,拾起掉落在地板上的剧本,本想着继续看完剩余的内容,却不知怎的,被谢初泊这一打岔,注意力没法集中了,只好作罢回房睡觉。
他躺在床上,仰头看着头顶的夜灯。
灯光柔和,莫名很像谢初泊临走前,那抹并不明显的笑。
第9章
回到远离闹市区的临江别墅已近凌晨。
谢初泊打开浴室灯,浴室内光线明亮,镜子里的人眉眼锋锐,瞳仁深而黑,这样的眼睛看人时往往会给人凌厉、冷漠、不好相处的感觉。
谢初泊垂着眼,凝视着镜子里自己那双黑沉的眼睛,思绪不由飘回两年前。
两年前《下一站偶像》的录制进行到了九进七,投票环节不被人看好的蔺陈却出乎意料以第七席的身份留了下来,并在当晚搬进了谢初泊的宿舍。
当时谢初泊正在房间内收拾东西,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出声,“你好,我是蔺陈,节目组让我搬过来的,接下来的时间请多多指教。”
那时的蔺陈不过十九,面庞仍显年轻稚嫩,拎着行李搬进来时,成功晋级的他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干净清亮的眼眉始终皱巴巴的。
好像那时自己的态度很冷淡。只是往后投去一眼,没带什么情绪地嗯了声,然后指着收拾好的那张床,对他说:“你睡这张。”
或许正是那样的态度,让本就自卑的蔺陈觉得,高高在上的自己是瞧不起他这种没实力只能靠脸的废物。
同宿时间不长,只有短短两星期。
而在这段时间内,两人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两星期后,七进五环节结束,蔺陈再次意外地以第五席的身份留下,谢初泊和他的同宿生活也随之宣告结束。
搬走的那晚,蔺陈收拾好行李出门的那一刻,忽然回头看向谢初泊,莫名其妙说了句:“对不起,打扰你这么久”。
为什么这样说,谢初泊不明白。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下头,和他说了声:“恭喜晋级。”
——
开机日期定在四月二十八,宜祭祀祈福、开市求财,是个好日子。
离开机那天还有三天,方林自然不会让演员们闲着,干脆找了间茶室,组织了场剧本围读。
宁清枝和齐名谦作为女主和男主,对手戏最多,大部分时间是他们俩在说剧本台词,而作为男三的蔺陈,暂时没他什么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