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律失格(88)
没喝完的茶水已经凉透了,他却顾不得其他,仰头将冰凉的茶水咽入喉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烦躁的心情得以纾解。
齐名谦听着庭院那边传来的欢声笑语,沉默片刻后,严重闪过一抹狠戾,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
他在联系人中翻找了片刻,终于找到一个被他备注为“家政”的人的微信。
思忖半晌后,齐名谦缓缓敲了几个字:
[身上沾了点脏东西,什么时候有空来帮我打扫一下]
消息发出去没有多久就收到了回复:
[最近都有空,你说个时间地点]
齐名谦从喉咙中发出一声讳莫如深的低笑,敲字:[明天老地方见]
[没问题]
两人之间的对话极为简短,齐名谦在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后,整个人在一瞬间轻松了不少。
他把手机重新收回口袋,目光投向庭院,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遍自己的领带,随后才像无事人一般,慢悠悠地走下假山,回到了宴客厅。
宴席已经开始了,齐名谦从酒架上端起一杯红酒,像一个温润而雅的翩翩公子,去找他熟识的投资人或朋友闲聊去了。
来往的宾客众多,作为谢家长孙的谢初泊被一群人牢牢围住,他脸上虽是不露破绽的微笑,但目光却始终在偌大的宴客厅内逡巡,寻找蔺陈的身影。
他不知道的是,蔺陈并不喜欢这种嘈杂喧嚣的氛围,早早在和谢老太爷等几位长辈喝了一杯酒后,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此时的谢家老宅灯火通明,忙碌的侍者来来往往,但老宅地处幽静山林,找一个僻静地方安静地待一会倒不是什么难事。
蔺陈坐在一张藏在树荫中的石凳上,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刚过七点,天色已经全暗了,借助院内的几盏路灯,才勉强看得清周围的环境。
在这里坐了有十分钟,蔺陈忽然听到一阵缓慢且有节奏的脚步声,正在向他走来。
蔺陈抬头看了一眼,来人披着昏暗的树影缓缓走来,宽阔的肩膀上洒落着一片柔和的灯光。
碍于光线的限制,他看不清来人的脸孔,却非常清楚来人是谁。
“在这坐了一会儿好些了吗?”
独属于谢初泊磁沉喑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男人缓步走到石凳前,居高临下的望着蔺陈,眉眼间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蔺陈嗯了声,屁股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给谢初泊让出一半石凳。
谢初泊并不客气,大咧咧地往石凳上一坐,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彼此都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酒气。
蔺陈其实喝得不多,大部分酒气是来自谢初泊。
“你喝了多少……”
“爷爷他其实……”
两人异口同声开口,又默契十足地停下了话头,转脸看向对方时,脸上不约而同都有一些尴尬。
蔺陈耸了耸肩,“你先说。”
谢初泊轻笑了一声,“那我就不客气了。”
蔺陈:“嗯。”
谢初泊:“爷爷他其实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挺喜欢你的。”
蔺陈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我听到有人说了,我应该是你带回家的第一个朋友。”
“这你也听到了?”谢初泊跳着看眉,并没有否认,“你确实是第一个被我带回家的朋友。”
蔺陈“哦”了声,“那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了?”
谢初泊忍俊不禁,“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能和你成为朋友才是我的荣幸。”
为什么呢?
蔺陈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把自己的疑问重新咽进了肚子里。
谢初泊侧头望向蔺陈的侧脸,或许是刚刚酒喝多了,酒意上头的缘故,看着那张宛如白玉的脸孔,他忽然心跳骤然加速,鬼使神差地慢慢靠近了过去。
蔺陈感觉到一股带着酒气的灼热气息扑在自己脸颊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个湿湿软软的吻突然印在了自己脸上。
像湿润的青苔,又像柔软的海绵。
这种诡异的触感令蔺陈猛然瞪大了双眼,心跳仿佛就此停滞,整个人失了魂一般,变成了泥塑人偶。
谢初泊刚刚这是……亲了自己?!
“抱歉,没有保持住。”
听不出丝毫歉意的声音在耳畔回响,震得蔺陈再也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
第48章
月色透过掩映的丛林, 盘山公路上,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飞速疾驰。
车内的音响震天动地,但似乎仍无法驱散车内人的躁郁情绪。
齐名谦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 在外人看来温柔谦和的眉眼中,此时早已爬满狠厉。
想到不久前他看到的那一幕,齐名谦忽然猛地用力一脚踩住刹车, 在刺耳的摩擦声中, 车轮在公路上拖出耀眼的红色火花,最后发出一声哀鸣,颤颤巍巍地停在路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齐名谦状若疯狂地狠捶方向盘, 脑中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半小时前, 自己端着酒杯追寻谢初泊的踪迹,却冷不防在树影下看到了令自己目眦欲裂的画面。
好不容易自我安慰而缓和下来的情绪在那一刻瞬间分崩离析,仇恨嫉妒的火焰差一点把他当场吞噬。
齐名谦死死攥着杯脚,直到耳缝听到一声清脆隐晦的“啪嗒”声,玻璃杯的细小裂痕划破了他的掌心, 尖锐的疼痛才终于将他近乎失控的情绪拽回了现实。
强颜欢笑地打发走前来劝酒的宾客,齐名谦忍着掌心的剧痛, 宛如行尸走肉般离开了谢家老宅。
此时的盘山公路空无一人, 笼罩在夜色中的迈巴赫在熄火了半小时后,终于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