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耷拉着肩膀仿佛自言自语:“你是小若?瑶瑶最好的朋友。她说你身世可怜,爹不疼娘不爱,孤孤单单,没个依靠,容易被人骗。”
我愣住,心脏用力揪紧。
“她给你留了笔钱,交代过我,可不能忘啊,不能忘了。”
我瘫坐在地上,喉咙酸涩,眼泪直掉。
杨若你算什么朋友?茉瑶死前都在为你着想,而你除了逃避都干了些什么?揣测她发邮件的意图,不就是找借口让自己心安理得置身事外吗?
承认吧,你这个麻木卑鄙的冷血动物。
……
扶外公下楼,季显站在院子里,两手插兜,面无表情看着我们。
他现在像个幽魂,神出鬼没。
天刚亮,道士和丧乐队来了,我请阴阳先生照顾外公,独自回房关上门,拿出手机点开昨晚的邮件。
“今天我去派出所报警了。警察听说我丈夫想用符咒害人,眼神像在看一个神经病。他们给我一张报警回执,让我回家等消息,如果受理会打电话告知。
我知道没有人相信,全世界都当我是疯子。
真绝望啊。
小若你也不信吧?无所谓了,反正你在别的城市,不会受到干扰。我现在只担心外公在我死后无人照料。
季显肯定不会管的。这两天他在我面前几乎不装了。
谋财还在其次,他最主要的目的是研究禁术,跟我结婚只是因为我父母双亡,没有家人的孤女容易控制,死了也没人在乎真相。
我已经从书上弄清楚他怎么下咒。
连续七天,凌晨两点,用猫毛制成的笔蘸取蛇血,在背部书写经文,第七天画上邪符,就算把咒种下,之后诵经练习操控。时间越久,被下咒的人就会越失去自主意识,直至变成傀儡。
我服用安眠药,晚上睡得很沉,根本不知道他在搞鬼。
现在回想起来,有天早上闻到腥臭味,肯定是后背的蛇血没有擦干净。
小若,我写下这些只是不甘心无声无息地死了。我不要你为我报仇,季显很危险,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或者就当我真疯了吧。
我留了一张卡,在我死后外公会交给你,以前说过要养你的,还记得吗?
希望你今后的人生平安快乐,以后逢年过节帮我看看外公就好。
这应该是我的绝笔信,再见了,小若。”
……
看完邮件我呆坐在床边,鼻尖酸涩,眼泪不自觉地掉。
理智再怎么坚定,感情已然偏向茉瑶。她没有提到自己的癌症,我怀疑那是不是季显编造的借口。
记得他给我看的病例本印着人民医院,等葬礼办完我要去医院跑一趟,先弄清楚患癌真相。
然后顺便检查我的嗅觉——它似乎已经习惯臭味,完全麻木了。
中午吃饭,与外公挨坐在一处,埋下头,不想对上季显的视线。
吃着吃着,忽然瞬间出现奇怪的现象,我的意识仿佛脱离躯体,升到上空,以一种客观视角在看着自己,就像灵魂出窍!
只两三秒,回过神,我懵住了。
是幻觉吗?我怎么会“看见”我自己呢?
越来越诡异,越来越不对劲。还有一件更恐怖的事情我不敢细想,抱着侥幸心理逃避,不敢直接面对。
下午道士在院子里作法,念经声听得头昏脑涨,我攥紧手机,登录各个风水民俗论坛,加入玄学群组,打听符咒和邪术。
提问有的石沉大海,有的回复积极但压根儿不靠谱,扯到游戏小说和八卦传闻上去了。
傍晚,群组管理员发来私信,说他很久以前听老家的亲戚提过这种施咒方法,等周末回去问清楚再跟我联系。
“明天火化出殡,很早就得起,你上去休息吧。”
夜里十点多,季显在旁边提醒。
我瞥了眼地上模糊的影子,继续收拾香烛:“最后一晚,我想替茉瑶多守一会儿。”
季显冷声说:“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你不会想半夜三更和我独处吧?”
我背脊僵硬,不知道他突然阴阳怪气讥讽什么意思,但这句话确实让我堵得跟吞了苍蝇似的,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我与季显之间没有任何感情,某种方面来讲我们其实很相像,都是心肠冷漠的人,所以不会因性生爱。
明天丧事办完,我会私下调查茉瑶的死因,看看季显到底在搞什么鬼。
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辗转,楼下响起细微的念经声,道士和丧乐队早就回宾馆了,家中只有我、季显和外公三人,声音是从外公房间传来的,大概他老人家在给茉瑶超度。
我听得心烦意乱,本就衰弱的神经被那干瘪麻木的嗓音侵扰,坐立难安。
惨白月光从窗外照进来,鬼气森森。
枕边手机震动,凌晨十二点过,茉瑶的头七到了。
电子信箱竟然又收到她的邮件。
我赶忙点开,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张血淋淋的照片,吓得我心脏缩紧,险些将手机丢出去!
等等,照片里的人……好像是我?
强自按捺恐惧,我定神细看,只见这张照片拍摄的环境正是我之前租住的公寓,我赤裸趴在床上,后背沿着脊梁被画上古怪的符文,而我竟然一无所知!
悚然的寒意瞬间遍布全身,我头皮发麻,手指僵硬往下滑动。
“小若,昨晚我在季显手机里发现这张照片。”
茉瑶说:“原来他出轨的人是你,对吗?”
我屏住呼吸冷汗淋淋。
“怎么不早告诉我?小若我不会怪你的,当初也是我先对不起你,男人算得了什么,哪里比得上我们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