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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恶(7)

可是把死因嫁祸给季显有什么作用呢?要我和他相互指责反目成仇?还是让我害怕他远离他?

无论如何,茉瑶赢了,此刻我已经备受煎熬。

相信明晚十二点还会有新的邮件传来,但我决心不再打开查看。

——

明明睡前调好闹钟,我竟然又到日晒三竿才醒。

脑袋浑浑噩噩,仿佛被透明的玻璃罩子罩住,与世界隔了一层,懵懵地,肌肉和神经都有些迟钝。

感觉就像……就像那几天和季显厮混之后的疲倦昏沉。

大概这两天太累了。

我匆忙换衣服下楼,午饭时间,道士们收拾完道场,同丧乐队共坐一桌,季显不知去了哪里,茉瑶外公也不见人影。

请来烧饭的厨娘说:“老爷子还在里面干活,我们不让他动,他偏不听。”

我寻到厨房叫人,外公站在灶台前垂着头,背影枯瘦。

“菜够了,先吃饭吧。”

我上前去,却见他左手放在案板上,右手拿菜刀比划,像在挑选合适的位置砍下去。

“啊!”我惊得倒吸冷气,当即夺走刀具,不可置信地抖着嗓子问:“您、您怎么了?!”

外公浑浊的眼睛慢慢转过来,木讷地看了看我,梦游一般,似乎并不清楚自己刚才的诡异举动。

“吃饭。”他语气微弱沙哑,自顾自地回身朝外走去。

我心脏乱跳,脊梁骨发冷,丢掉那把菜刀逃离厨房。

拐进院子,季显从外面回来,险些和我撞个正着。

“慌慌张张做什么呢?”

“你去哪儿了?”

“早上和风水先生进山,挑选坟地位置。”

我心乱如麻,拉住他走到一旁,把刚才的情况讲个清楚。

季显听完并没什么意外:“老人家年纪大了,思维迟钝,常犯糊涂,你也不用太紧张,等办完丧事我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竟然说得如此云淡风轻,我眉头拧紧,狐疑地盯过去,他拍拍我的肩膀,若无其事走开了。

这一整天我都留意着外公,怕他再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

我不是没有记起茉瑶邮件里提过的话,只是不愿意细究,不愿意联想。

其实我对季显知之甚少。那晚他搂着我抽事后烟,我询问他的父母、家庭和成长背景,他说他是孤儿,小时候被遗弃在城隍庙,后来跟着师父长大。

不知道真假,他的身世也如一团迷。

夜里哭灵人跪在遗像前洒泪,声嘶力竭地高唱悼词。

我偷偷端详季显冷峻的侧脸,心下烦杂异常。

“茉瑶是不是知道我和你的事?”

我拿手机给他发信息。

隔着昏黄光线,季显往这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回复:“我不清楚。这个重要吗?”

怎么会不重要?

他的意思是,反正茉瑶已经死了,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对吗?

我觉得很不舒服。无论如何,出轨就是出轨,我和茉瑶的恩怨另说,可他为什么轻易背叛妻子?难道就因为茉瑶变得喜怒无常,还用烟灰缸砸破他的头?

季显那种冷淡内敛的人,一次酒后乱性已经很出格了,之后竟然连续好几晚跟我共度春宵,说句难听的,当初他和茉瑶热恋期间都没这么沉迷过。

我既不漂亮更不温柔,没钱没背景,床上花样也就那些,有什么值得他迷的?

越想越奇怪。

他背着茉瑶和我偷情,完了还能做到不带丝毫愧疚,不受半分影响,这男人究竟什么心肠?

太可怕了。

深夜我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手机提示音从枕边传来,我惊得心脏乱跳,没打算理会,翻过身背对。反正还剩一天,后天早上火化出殡,办完丧事离开石镇,别的一概不管了。

——

噩梦再度侵袭。

明知身处梦中,腐烂的腥臭味却真实得让人恍惚。

我寻着恶臭来到棺木前,推开厚重的棺盖,探头打量,里面却空空如也。

“小若。”

茉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股混合着腐肉与死老鼠的臭味也从背后将我包围,皮肤,毛孔,头发丝,浑身上下都被这恶臭浸透。

“小若,你在找我吗?”

茉瑶几乎贴着我的背脊,气息喷洒颈脖,我不敢回头,屏住呼吸崩得僵硬。

“眼睛好干啊。”

又是这句。

难道她想让我帮她把眼睛合上?

不,不要……

双腿仿佛千斤重,钉在原地无法动弹,我心跳如雷头皮发麻,用尽气力妄图挣脱。

猛地一下,“砰”!两脚蹬踩床铺,我睁开眼睛惊醒,盯住蚊帐大口呼吸,好半晌才让思维回到脑袋,清醒过来。

五点四十五分,天还没亮,深郁的幽蓝笼罩,周遭死一般沉寂。

如果我的感官没有出错的话,那股腐烂的气味混迹在草药香里,越来越掩盖不住。我已经顾不上恐惧,只想立刻弄清楚是真的闻到了尸臭还是心理作用。

我穿鞋大步跑下楼,走进灵堂,制冷机器正常运行,电线好好插着,按理说遗体不可能腐烂才对。

所以味道从哪儿来的?

我把手放在棺盖边沿,犹豫着,想推开它,搞清楚里面的情况。

这时余光发现楼顶出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我猛地仰头望去,只见茉瑶的外公站在楼顶,灰白的脸面孔没有任何表情,呆滞空洞,枯瘦的身体缓缓朝前移动。

“外公!”我惊恐大喊,跟着冲上楼,跑到顶层,在千钧一发之际把老头拉了回来。

“你到底在干什么?!”我有点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