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宦(103)+番外
月慈趁机夺回柳萝,与此同时借着柳萝的肩往前,朝尉迟炯踹出一脚——这招还是她被刺杀那夜,从麻雀那里学的。
尉迟炯被踹得往后仰去,不知道是撞到了什么,有东西碎了一地。
他似乎低骂了一句,正要起身,月慈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个瓶子先朝对方砸了过去。
那一声砸的格外清脆,尉迟炯闷哼一声,方才还嚣张的气焰像是被砸灭了似的。
月慈偶尔也跟野**过手,知道这种时候不补刀就有可能叫对面逃脱或是拼死一咬,可就在她要上前时,屋外已经响起了低而密的说话声。
“德亲王殿下不见了,快去找找。”
“方才我见着殿下好像来了这边……”
那些声音越来越近,就像是一群人从月慈的记忆上踩踏而过,叫她想起了许多年前的火光,背影,和汹涌而过的人群。
柳萝走到门前拉开一条缝往外看了一眼,回头低声催促道:“有人来了,快,再不杀了他就来不及了!”
柳萝提醒了月慈。她当下将牙一咬,继续朝着尉迟炯靠近,心想至少这一次,绝不会再错失机会。
岂料尉迟炯似有所感,从怀中摸出一柄薄如刀片的飞刃朝她们的方向丢来。
黑暗中看不清飞刃的轨迹,但尉迟炯现在只能凭借声音判断方向,是以他那一击,是朝着柳萝的位置而去。
月慈前进的动作一顿,脚尖微转,下意识扑向了柳萝的位置。
柳萝被她猛地抱住,吓了一跳:“你……”
很快,她在月慈的背上摸到什么又湿又粘的东西,还带着一股腥气。
如果叫人现在发现了柳萝,闻鉴必将随之被牵进其中。
月慈于是忍住疼,在她耳边低声道:“走!”
“你们今日一个都走不了!”尉迟炯摇摇欲坠地起身,呸的一声往旁边吐出一口血,随即发出一声怒喝,“来人!有人行刺!”
那些脚步声变得更快了,朝着这边越来越靠近。
柳萝大抵是想和尉迟炯同归于尽,但月慈却死死扣住她的手腕,带着她推门而出,趁着人还未到之迹绕到屋子后边。
她跑了一会儿,见身后光影渐淡才停下。
柳萝急道:“你为什么——”
月慈直接开口打断她:“顺着假山绕过观心湖,库房后面有一个狗洞,虽然有些委屈你这个太师之女了,但为了活命就将就一下吧。”
柳萝听出她声音里的虚弱,垂眸看了眼手上的血色,一时间眼中情绪复杂,道:“那你怎么办,你的伤……”
月慈语速飞快道:“我今日是以飞鸟阁侍女身份来此,尉迟炯也早已认出我来了,躲避无用,只能见机行事——至于这伤。”
那薄片正好刺中她左边的肩背,月慈直接将手绕过,干脆利落地将那薄片拔了下来。
她口中发出一声轻微的抽气,才道:“我自己就是大夫,这点小伤不碍事。”
柳萝惊愕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感觉心中干涩的土地上骤然落了场春雨似的,一时间心情极其复杂。
她想说点什么,但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你、你别死了。”
大概这是能从她嘴里说出最温和的话来了,月慈冲她笑了一下:“你要是舍不得我想留下来,也行。”
柳萝藏在面具后的脸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眼睛却瞪了起来:“胡言乱语。”
她忙不迭大钻进了黑暗中,按照月慈说的往观心湖的方向跑去。
等她走后,月慈才收起嬉笑的表情。
尉迟炯高喊着有人刺杀,除家仆外,侍卫也加入了这场搜寻。脚步声变得多了起来,像是夏日一场突如疾来的骤雨,密密麻麻,听得人不禁担心。
月慈略一思忖,正要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蹿去,忽然一道黑影先从墙头跃了下来,小小的一团,在她脚边蹭了蹭。
——
金天灯升空后,尉迟鸿转头往四周看了一圈,道:“皇兄呢?方才点灯时就不见他,派人去寻寻。”
然而寻的人还没去多久,便有人回来禀报,说是德亲王遭了刺杀,如今正在追查刺客的下落。
闻鉴抬头看了过去。
尉迟鸿勃然大怒道:“混账!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给朕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金惜在旁边安抚地拍着他,劝道:“陛下息怒,身子要紧。”
这一劝反倒叫尉迟鸿想起了别的,看向金庭之道:“侯爷的府邸何时看守这般松散了,先是朕的爱妃落水,继是皇兄遇刺,侯府的奴才侍卫难不成都是死的吗?”
金庭之一惊,本就看着清苦的面相现在看着更是无辜,忙道:“陛下恕罪,许是老臣这地太过偏僻,平日里没什么人来,以至于侍卫们都惫懒了,回头老臣定当好好责罚他们!陛下可千万……”
尉迟鸿摆摆手不耐烦道:“朕懒得听这种废话,既然侯爷的侍卫们都这么松懈,那就全都换了!此事就交由掌印负责。”
此言一出,众人心里都是一惊。
更换侍卫这么重要的事就交给司礼监那货了,谁知他不会暗中安插自己的人手,更有谁知今夜的桩桩件件不会是闻鉴故意搞出来混人耳目的。要是让他把侯府都掌握手中,这阉货怕不是真的要只手遮天啊!
闻鉴不用听他们心里如何想的,光是这一人投来的一道目光就像极了一句唾沫星子。
他便迎着这满头猜忌的口水淡淡应了声“是”,干脆将这坏人一做到底,看向旁边一脸呆愣的金庭之,面上却没什么表情道:“侯爷,陛下也是为您着想,怎么说这里也是侯府,侍卫们若是伺候不妥当,恐怕日后出事的就是侯爷和其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