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宦(124)+番外
红痕,触目惊心。
“去拿条围脖来,今日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
他推门而出,脸上的阴鸷瞬间褪去,又换上了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唯有额角的那道伤疤似是更明显了些。
第二日夜里家仆来给月慈送饭时,却见屋里空空荡荡,原本该被拴住的人不见了,锁链一头的锁扣上血淋淋的,上面似乎还沾着一点碎肉。
——
庄泽宣自从搬家后夜里总是睡得不踏实,梦魇缠身的滋味并不好受,甚至一度让他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一个疯子,吓得庄父请过不少道人来家中做法驱邪,殊不知邪由心起,那些黄符是干预不来的。
直到他回到慈悲村又一次见到月慈,也许是觉得自己能为她做上一些事补偿许多,心中的愧疚便会淡上一分,那段时日总算是没有梦魇。
可一旦月慈离开,这种症状便又会出现。因此庄泽宣心想,也许月慈就是治他的药。
他要告知父母,娶她过门。
庄父有些意外:“你自小就跟月家姐妹一起,月慈那孩子的品性我也是知道的……只是,你有问过那孩子的意思吗?”
庄泽宣尚未说话,旁边的庄母便道:“你这话说的,宣儿都来问咱们了,那肯定是他们私下里便商量好的——不过宣儿,这事你办的不好,怎么说也该先将月慈带回来跟咱们见个面这事才好说呀。”
庄泽宣浅浅笑道:“母亲说的是,这事是孩儿没办好,不过婚期可以先定下,待过几日孩儿再将阿慈带回来。”
庄母连声道“好”,庄父却觉得有些不妥,但也并未多说什么。这当时,外面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
庄泽宣笑意收敛,皱眉道:“我去看看。”
没等他出门,外面忽然闪进来一道黑影,没待众人看清她的脸,房门便“砰”的一声,被她合上了。合上不够,还要将门闩牢牢锁死。
庄泽宣顿时脊背窜上一股凉意,不知道月慈是怎样挣脱的那锁链,但看到她血淋淋的双手时,他懂了。
月慈给自己的穴位扎了几针,这能让她短时间内感觉不到任何痛意,是以她才能忍受着磨损和骨折的疼走到这里来。
庄父庄母看见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你、你是何人?”
月慈头发凌乱,面无表情,闻言扯了扯嘴角,嗓音如从老旧的破风箱挤出来的:“庄伯父,庄伯母,是我啊……月慈。”
她这话说的跟鬼没什么两样,把二老吓得不轻,庄母哆哆嗦嗦地看向自己的儿子,道:“宣儿,你、你不是说你要和月慈成亲吗?她怎么、怎么……”
月慈一下子看向了庄泽宣。
外面传来家仆们的拍门声,似是不多时就要破门而入,时间不多,月慈也不打算再跟他们废话。
她手腕上伤痕累累,支撑不住袖箭,只能将其握在手中:“临死前还有什么话吗?”
庄泽宣脸上没有多少惧意,也不知是强装镇定,还是另有图谋,只道:“我做错了什么?如果你说的是那件事,我已经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已经在尽可能地补偿你了,时经多年,阿慈,你总该放下往前看的。”
月慈简直被他这幅冠冕堂皇的模样气笑:“先前我竟不知世上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如今我是见到了。”
外面的家仆快要破门而入,月慈面色一狠,直接扑了上去将其放倒。
原本庄泽宣还想反抗两下,却发现月慈身手迅速,只能勉强在她手下挣扎一会儿,最后还是整个人被压在地上,冰凉的袖箭抵着他的脖颈。
庄母尖叫道:“月慈!只要你放过宣儿,我、我们什么都给你!”她推搡着身边的人,“老庄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帮帮儿子!”
庄父一言不发,竟哆嗦着朝月慈跪了下来。
“老庄你……”
庄父面皮微颤,眼中含着热泪道:“月慈,你父母的事……其实我都知道。宣儿常常夜不能寐,我曾经以为他是中了邪祟,请了法师回家做法,谁知宣儿梦呓道出实情,连我、我也被吓了一跳。”
他如今富甲一方,穿的精致华贵,却是朝月慈重重磕了一头,“但老头子我还是恳求你能够看在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放过宣儿这一次!我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啊,我保证以后多做善事,绝不……”
“谁的父母不是唯一?”月慈袖箭渐渐下滑,“你们的孩子是孩子,我的父母就该死吗?你们又凭什么在这跟我求饶?凭小时候的那点情分?那么早在庄泽宣不敢说出一切转头逃跑的时候,这点情分就已经随着他的怯弱消散了。”
庄母两眼茫然,浑然不知一切:“你们在说什么?这跟月慈父母又有什么关系?”
月慈并没有解释太多,她的袖箭抵在庄泽宣的后腰:“庄泽宣,我真恨啊,竟然这么多年才让我知道,原来我爹娘当年并没有做错选择。”她猛地刺了下去,“你说,你要让我对你怎么办才好?”
庄泽宣疼得大叫一声,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月慈的脸。庄母看到这一幕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庄父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想去阻止月慈,但被月慈三两下放倒在了地上。
她的身手对付高手不行,对付几个普通人已是信手拈来。
庄父颓然躺在一旁,只能看着月慈将庄泽宣脖颈上的围脖扯了下来,直接塞进他的嘴里,然后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利器。
“娶我,你也配?”
——
刘百会匆匆赶来的时候,只看见满地都是鲜血,庄泽宣趴在地上,原本鲜亮的鹅黄色衣裳被染成了黑褐的血色,另一边躺着晕过去的庄母,庄父失魂落魄地坐在一旁,看上去和死了也没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