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宦(87)+番外
那么,他今夜离开宫中的团圆宫宴便不是为了她。
可笑,月慈竟然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是为了她才出宫来的。
但很快她便觉得自己荒唐,就算是为了她,又当如何。
月慈有些烦躁,掩了鼻子,一手将那熏香直接丢出了窗外。
“下次别用这种难闻的东西。”
闻鉴也不伸手阻拦,就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但很快,月慈的目光便落在了他身上,那眼神像是要把他也从窗外丢出去。
她的手动了。
闻鉴眼睛紧盯着。
却见月慈只是将手探进袖口里,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递到他面前,道:“用这个。”
她手中握着一个白色的香囊,用以湖蓝的丝线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鸟。
闻鉴喉头一滚,小心翼翼地双手将之接过,却是问道:“为什么是蓝色的鸟?”
月慈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只觉得那立在飞鸟阁上的纯金打造的鸟虽然华丽堂皇,却太过沉重,倒不像是起飞,反而是坠落。
然而她没对闻鉴说这么多,只道:“蓝色好看。”
看起来轻盈。
闻鉴望着失而复得的香囊,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它太过沉重,以至于自己双手捧着,都觉得吃力。
很快,马车停在了飞鸟阁前。
闻鉴让月慈先去换身衣裳,随后领她去见一个人。
月慈当然知道他要带自己见谁,只是她没想到闻鉴连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属下都能下得去手。
飞鸟阁中有地牢,阴暗潮湿,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霉味。
两侧
石墙点燃火把,青雀被人拖上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被鞭子抽了满身血痕,但尚且留了他一命,应该是在等月慈亲自处置。
还有其他几个黑鸟卫,也被打得不轻,如果月慈没猜错,应该就是那些对她挥刀的人。
闻鉴往月慈手里塞了一把窄刀,慢悠悠道:“他们就交给你处置了。”
他一副无所谓的淡然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是在处理鱼虾。
月慈便又有些看不懂他。
青雀说闻鉴救过他的命,可如今他的救命恩人却将他打成了这副模样,还有其他的黑鸟卫,忠心耿耿却换来一顿鞭子。
青雀跪在两人面前,低垂着脑袋,月慈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自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提着窄刀走近,站在青雀面前,旁边的麻雀捏了把冷汗,紧张地盯着她。
月慈这人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按理说青雀差点派人杀了她,她就算朝他挥刀也是理所应当。
青雀闭上眼,面容平静地等待死亡来临。
只听得“当啷”一声,他猛地睁开眼,先是看见面前掉在地上的窄刀,然后是云白鹤纹裙的一角,继而向上看去,他对上了自己最厌恶的一张面容,那双眼睛却从容漠然地将他望着。
他脸上一时浮现出不解,就连闻鉴也愣了一瞬,但很快便恢复了常色。
麻雀小心翼翼地松了一口气。
月慈丢了刀,道:“处置什么,青雀是做了什么错事吗?”
闻鉴还没开口,青雀先激动地喊了起来:“别装了!你早该猜到追杀的人是我派出去的!没错!我就是为了杀你!你就是个祸害!”
闻鉴听得皱眉,正准备一脚踹上去。
又听得月慈开口道:“追杀?可我今夜并未遇到什么追杀的人啊?”
一时间,几人都是一脸怔然,扭头望着她。
月慈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把戏,但这件事就此作罢,今夜我没见过什么杀手,也不想杀人。”
她打了个哈欠,看向麻雀:“走,送我回去。”
麻雀原地愣了愣,才拿了把伞跟上她。
路上,见她神情平静,还是没忍住问:“你为什么要说谎?今夜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怕是已经死了。”
月慈脚步没停,淡淡道:“跟你家大人学的。”
麻雀更是不解,他心里还有许多想说的话,但最终到了嘴边,只变成了一句:“其实……”
便住了口,不知该如何往下说,只憋出一句,“其实你也是个好人。”
月慈像是被他的话逗笑了,发出短促的一声轻嗤,但她神色未变,只定定瞧着前方,廊下的灯仿佛照不进她眼底。
语气变沉了些,道:“我可不算个好人。”
——
月慈离开后,闻鉴那一脚终是踹了出去。青雀摔在地上,在地面留下一道道血痕。
“疼吗?”他神色比起方才更加冷凝,见青雀倔强摇头,又生出几分肃杀之气。
“可你该疼的。我说过不准对她出手,你表面应和,却背着我干出这种事来,青雀,我是否可以将此视为背叛。”
青雀紧咬着下唇,又强忍着疼跪在了闻鉴面前。
成为黑鸟卫的第一言律,便是忠心侍主,不得背叛,否则当受万劫不复的刑罚。
大人只是抽了他几十鞭,已经是万分开恩了。
可……
“大人,青雀不明白,您为何要不顾性命的对那个女人言听计从!难道大人您忘了我们的,计划吗?”他两手紧握成拳,伤口崩裂渗出更多血水,却浑然未觉,只是觉得如果不解了心中疑惑,哪怕是死都不能心安!
听到最后二字,闻鉴眼帘一下子垂了下去:“不。”
地牢内光线昏暗,他眼中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在提醒他“计划”,哪怕那是一道万丈悬崖,他也唯有跳下去。
青雀见他沉默,胸腔剧烈鼓动着,迟疑片刻,还是决定问出心中疑惑:“那……大人您莫不是真的对她动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