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宦(89)+番外
说完不等庄泽宣拒绝,直接将花笺往他手中一塞:“庄公子最好收着,免得叫大人生气。”
言外之意便是警告。
几个黑鸟卫漠然隐进黑暗中,庄泽宣捏紧了手中的花笺,直到对方身影完全消失,才将那些花笺随手丢在地上,愤然转身。
回到房间后,他唤人拿了笔墨纸砚来,写了满满的一页纸,才收好了,交给候在一旁的仆从,道:“送到玟州七宝镇慈悲村里的刘屠户一家。”
阿慈是个重情之人,既然她不听他的话,那就找个能让她听话的人来。
仆从正要接过信件,庄泽宣却又将手一缩,面上浮现一点凝重。
不对,按理说他没收到阿慈的信,可以理解为是被闻鉴阻拦,但阿慈离开家这么久,刘屠户一家竟也没有书信一封到云城来,只怕是某人又在暗中做了手脚。
于是他将信交给仆从,又重新低声交代了一番。
仆从拿着信离开了。
桌案旁正好摆着一面铜镜,庄泽宣转头时被铜镜印出了另一副模样,眉间阴郁未消,与那个总是儒雅温润的公子截然相反。
他望着镜子,抬手抚上额角的伤疤。
十几年前,这道疤还不存在。那时他与月慈月霞是最好的伙伴,以至于父亲说要搬家时,他撒泼打滚,就是不同意。
那年七宝镇的县令生了个怪病,找了许多大夫医治都无用,后来有人推荐了月慈的父母。起初县令并不信任乡野之地的小郎中,最后大概是被逼无门,只好让他们试试。
庄泽宣还记得那一日午后,他像往常一般去寻两姐妹,院里只有忙碌的月父月母,空气中飘着一股浓苦的药味。
月父穿着一身儒雅的长衫,说话总是慢悠悠的,笑起来很温和,从屋内拿了一块桂花糕给他,对他道:“她们俩还在午憩呢,你要不晚会儿再来?”
庄泽宣应了声好,却没离开,他坐在月家的门口把桂花糕慢慢啃完了,又百无聊赖地玩了会儿石子,听到院子里的谈话声。
月母道:“这药虽然不能根治大人的病,至少能替他缓解下症状……希望能给咱们多争取点时间吧。”
月父叹了口气:“但愿吧,一会儿我换身衣裳去送药,你夜里都在查阅医术,先去休息吧。”
院子里很快没了人,只剩下还在蒸煮的药罐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气味。
庄泽宣站在药罐前好奇地探头。
……
县令死了,在喝了月父端来的药后,官兵逮捕了两人,拷着他们从街上一路游行。街道两侧是拥挤的人群,庄泽宣像个肉包被挤在中间,骤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件错事。
可是他不说有谁会知道呢?
只怕是承认了就会挨骂挨打,甚至有可能将他也拷走。
他开始发了疯地往家跑去,穿过议论纷纷的街道,穿过田埂小径,心脏在胸腔中狂跳,结果在进门时摔了一跤,脑袋磕在了门槛上,顿时世界天旋地转。
门里的父母看见了,着急地迎出来。
那时他拉着他们的手,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爹,我们搬家吧!”
第43章 汤泉“我不喜欢水果,尤其是葡萄”……
申正时,小梅盘算着这个时间的月慈约莫是练武累了,便端着一叠新鲜的葡萄,穿过长廊准备给月慈送去。
长廊尽头却坐着个人,穿着一件薄薄的碧绿色夹袄,百无聊赖地坐在廊下,面朝着深绿的湖水,手里攥着几颗石子。丢出去一颗,“咕咚”一声,她便叹上一口气。
小梅愣了一愣。
月慈这段时日练武都很勤快,没想到今日却会在这里偷闲,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走近,将葡萄放在月慈旁边,低唤了一声:“月姑娘。”
月慈轻轻“嗯”了一声,头也没回,却是又丢出了一颗石子。
小梅刚想问她坐在这里是有什么心事。
月慈却先一步开口道:“你原本的名字叫什么?”她晃着腿,面容看上去很是平静,“梅雀?”
小梅顿时眸光一紧,但月慈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
她扮成侍女呆在月慈院中,一面是为护身的武婢,一面是为监视其动向。只怕是说多错多,干脆将自己装得腼腆内向,少言多做,却没想到早就被发现了。
她迟疑道:“姑娘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月慈叹了声气,停下了晃脚,扭头冲她莞尔一笑道:“之前是怀疑,昨晚是确信。不过你别紧张,你又没伤害过我,”
她掰着手指头数,“除了替闻鉴监视我,传达我的行动外,就只有偷偷把我写的信拿走。”
小梅:“……”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张口回答:“明雀。”
月慈点头,哦了一声。
几个来她院子里的姑娘,她最喜欢的就是小梅,因为她话不算多,做事也十分麻利。
月慈想起正事,又问她:“你知道如何才能让闻鉴带我去定文侯的生辰宴吗?”
其实月慈也可以自己偷偷溜出飞鸟阁,但浑水摸鱼藏进侯府容易行动受阻。毕竟这里是京都,她此番去的地方是侯府,又不是许宅,守卫必定森严许多。
如果能借闻鉴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混进去,不仅行动上方便许多,关键时刻还能将黑锅扣在那家伙的头上。只是据青雀所说,他们以往出行,无论去何处,闻鉴都不会带上侍女,如果她贸然伪装跟去,倒容易叫人看出破绽。
若是能说服闻鉴此次带上侍女,她就有了顺理成章的藏身地。
总之计划通,可行。唯一的变数是,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