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赘婿靠脸逆袭(12)
许慕臻更不能丢下她了,“听到没?熊的叫声。”
“你骗人!”
“你耳朵聋了不成?”
土地传来明显震感,许慕臻霎时色变,抓起小容手腕拔腿开跑。熊吼声约摸尚远,但小容承受不住浑厚震撼的兽吼,一只手捂着耳朵。她不像许慕臻训练有素,脚迈不开,跑几步已气喘吁吁。许慕臻回头时已看到棕熊剽壮的身影,阔掌带风,发狠冲来。许慕臻不挑好路,而是选荆棘遍生的木丛,他护着小容从中穿过,自己被尖刺鞭条刮得伤痕累累。
腥香的血味传入熊的鼻腔,野兽不肯罢休,踩穿、拨烂了区区草木陷阱,不耐的怒吼更比刚才惊骇。
许慕臻望了望多生青苔的山崖,又望了望穷追不舍的猛兽,一咬牙将小容带进怀里,“抱紧我!”
小容来不及细想,刚搂住他的脖颈,许慕臻拾起几根粗枝,纵身滑下山崖,他手疾眼快地将粗枝刺入崖壁的软土,借以缓冲下坠的速度。
小容未曾见过这种自杀式的行为,怕得嗷嗷大叫,震得许慕臻眼冒金星;她本能收紧胳膊偎在保护人胸前,勒得他差点回不过气。此番折磨直到他俩落地还继续。
许慕臻扯下她的手吼回去:“叫什么?没死!”
小容怔怔望他,眸中逐渐积蓄桃红的春水,许慕臻咂了咂干燥的口舌想退,果不其然,少女下一秒嚎啕大哭。许慕臻闭上眼压了压胀痛的前关穴。
一发不可收拾的哭声灌进男生耳朵,许慕臻犹豫着堵住耳朵还是堵住她的嘴。
“哭哭啼啼的女孩越长越丑,瞧你怎么嫁得出去!”
“哇哇哇”
“熊跑了,你再哭它又回来了!”
“哇哇哇”
“你是不是受伤了?我看看。”
“呜呜呜”
“还能走吗?我背你?”
哭腔收掣,化为抽噎的喘息。女孩弓着短小的身体爬到许慕臻背后,趁他始料不及已挂在他身上,双臂缠在脖颈上打了个坚固的结。
许慕臻哭笑不得地看她伸过来的两截藕臂,听她嗔道:“好黑哦。”小小一只缩在背上,与他头脑相抵。
真是能屈能伸。
“你稍微松开些,我喘不过气。”
“我怕掉下去。”
“不会让你掉下去。”
“贴着你暖和。”
许慕臻无声地抽了下眉,背着她慢慢踩过毕剥碎裂的枯枝残叶。兵书上讲什么“上兵伐谋”,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他悟了。与人斗,不拘常理,这些年他正是因为不屑撒娇耍赖才活得这么艰难。
“我们去哪儿?”
“找路下山。”他们刚刚慌不择路,完全迷失在连饮牛津弟子都鲜少踏足的群峰间。
“漂亮阿兄,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坏人。”
“但是太师父说坏人都不说自己是坏人。”
许慕臻自弃般地嗤了声,“可你听过好人自称坏人吗?”
小容居然认真点点头,下巴颏儿点到许慕臻肩膀,“因为好人总是认为自己不够好,经常烦恼。”
她讲得幼稚好笑,又合情合理,单纯的字句因出自一颗玲珑剔透的心,得以在黑水覆没的夜里燃起一簇星火。
许慕臻想,如果你知道我杀过人,还会这样说吗?
他原地停下,把女孩放下来,“天黑摸不到路,等天亮再走。”
小容抱着膝盖团蜷,许慕臻脱下自己的破长袍罩到她斗篷上。
“漂亮阿兄。”
许慕臻正低头捡生火的木料,抬了眼看她,棱角分明的五官,凝着坚毅如铁的眼神。小容肉眼可见地顿住,忘记要说的话。
“你不睡一会儿?”为了她别再喋喋不休。
“睡着了怕熊熊吃掉我。”
许慕臻仿佛一生的耐心都被掏干净,“我守着你。”
少女蹭到他身边闭上眼睛和嘴巴,世界终于消停了。许慕臻阖眼假寐。
死寂的夜如一望无尽的黑海,鬼火粼粼。往事惊涛席卷,飞溅雪沫。三个孩童赤着纤弱白臂,从腐蚀的黑海深处走向他,一眨眼将他围住,拍手唱道:“凛凛岁云暮,蝼蛄夕鸣悲。凉风率已厉,游子寒无衣。”
孩童僵白的脸露出愤怒的神色,突然齐齐抓向他,“我们没有衣服,为什么血也被夺去?”
“我们不是一样吗?”
其中一个变作小容,女童笑意尽散,七窍溢血,青紫纹络蔓生缠绕,在那张秀丽的脸上勾描魑魅痕迹,“为什么只有你长大了,许慕臻?”被她一唤,许慕臻全身震悚,振臂一推,凑近他的小容就像团子一样轱辘远了。
胸口剧烈起伏,他仿佛穿海而来,周身都被月光水泽洇染,那也是梦魇留下的冷汗。他许久不做这些梦,连杀掉的同期的样貌也早已淡忘,一宵噩梦让他清楚,那三人于他心底根深蒂固。持刀之刻他的躯壳亦被三人占据,往后就算做多少好事,也敌不过他们虚无的影子厉声一笑。
软乎乎的团子褪去白色绒氅,轻柔披给少年,虽然只及他半身。许慕臻愣着醒神,见小容拿绢帕为他拭汗,即把氅衣的系绳一解、一甩,裹到小容身上。他扶着小容又定了半天,才将脑中雾蒙蒙的感觉驱散。
“漂亮阿兄,你不要怕,长夜就快尽了。”小容的绢帕团在手心,卷去潮湿,想把大氅分给许慕臻,许慕臻驳回去好几次,小容仍不罢休。
“漂亮阿兄,你困于寒邪,阳气起居如惊,神气外泄浮荡,才会噩梦不断,不能再受凉了。”
许慕臻想到她给的伤药,“你会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