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赘婿靠脸逆袭(3)
他只好叫弟子牵出狱中的慕之沂,以免输得更无气骨,驼背老人的要求他都默然应许。
许寄端乐得陪许寄北做个无忧无虑的待嫁新娘,但夜里她悄悄找到软柿子似的周尧官,嘱托他“把燕九岭送去泉州,越快越好。”
往日的第一胡闹美人,妆也不理地枯坐,素白绣襦多时不换洗。她现在倒学会了以前帮主教导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
燕九岭咽不下几口饭便呕吐不止,不及清理又栽头昏睡过去。周尧官在饮牛津修行过岐黄术法,虽然不用看诊也明白,还是诊了脉才开药,烹煎到好火候再给她喂下。
秘密出行不能有帮手,所以周尧官身兼车驭、药师、总管和丫鬟数职,任劳任怨地做好每件事。
偶尔他注视着那张令天下男人心旌摇荡的脸,不自觉地伸出手,即刻闪电般缩回袖中。
他一直清醒自律,所以即使生性绵软仍能屹立于饮牛津仅一人之下的位置。
到了泉州,燕九岭即将临盆。周尧官只好到驿站给许寄北寄出一封信,说是丁母忧,请求守孝三年。这是他从父亲官场上学到的话。他的母亲确已过世,但不知十年前的母忧能不能补丁。
来年四月。
周尧官日出到草市采买,日落回到石壁居。
临近的山泉映得石穴入口清透水蓝,他绕过宁静的水幕,看到美人抱拥婴孩的画面,奇异的错觉摄住他,让他想堕入这安逸规律的作息,让他想沉溺在夫郎与父亲的戏份里。
“你还不回去吗?”
神思从三年幻觉中拉回现实,周尧官一震,“我的确该走了,”顿一顿,对燕九岭道,“孩子也要走,不能由你抚养。”
燕九岭望着怀中襁褓,泪落成行。
孩子由周尧官交给饮牛津在泉州的分舵,作为弟子培养。回扬州前,他得知这孩子赖以标识的名字,匆匆赶回石壁居告诉燕九岭。
她困在水蓝囚牢,浅绫裙皑皑似白雪。
声音略带疲惫传入耳际:“他叫许慕臻。”
作为饮牛津年幼的候选者许慕臻而活,这种生存必须毫不犹豫喝下分量差一点就回天乏术的毒药,必须忍受肮脏的环境和非人的训练,必须为争抢活下来的权利而不择手段。
转眼间这孩子也青衫磊落,浸淫杀戮多年而眉宇冷漠,他抬起修长手指,夹住飘落的桃花。
身旁的小胖墩羡慕极了,却相反发出一声满不在乎的嗤声,而许慕臻最瞧不上的也是小胖墩。此人不管听到多不起眼的吃食,都能发出满山动物开餐会的吼声,若是弃养的孤儿,许慕臻还能稍稍原谅,可对方偏偏有名有姓,唤作薛敢,父亲据说是蜀中富户,隔三差五地贿赂讲师,在严苛的饮牛津养得大腹便便。
一个女孩望着许慕臻失神,不等他人察觉很快移开眼。她就生在泉州的珍珠村,父亲是一位饱读诗书的秀才,给独生女儿取名为江采萍。
大部分时间,许慕臻都与暂时化名为高向的男孩度过。高向说他的名字本是四个字,而这是因为他的家在茫茫无尽的东海,海的这一边难以理解他的真名
许慕臻回复他,“我给你起个名,高低不平。”
高向的家族研习周易占卜,作为被寄予厚望的传人,他曾试着拿蓍草为许慕臻卜算,大惊:“蓍立!奇瑞非常也,不可言!”这时候江采萍也好奇地让高向算算,高向慌张布好蓍草,又大惊:“蓍立!奇瑞非常也,不可言!”
许慕臻不禁冷哂:“你不是只会这一句卜辞吧?”
高向心里打鼓,却很无辜地擦汗:“我说的是真的。”
天地可鉴,他们只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孩,这一抓一个准的“奇瑞非常”让许慕臻自幼坚信高向的卜算全是胡扯。
和高向交好的因由,也许许慕臻不愿承认——有别于承接祖荫的薛敢、江采萍,高向的家人消失个三五年才会冒出来,送一小包切鲙聊表亲情。
两人用树杈穿过烤熟,撒些椒盐吃,但不足以果腹。许慕臻踢起脚边一粒石子,出手抓牢,抛向五十步开外的一只杏花鸡,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仅够高向抬个头反应一下,许慕臻已抱鸡而返。
彼时许慕臻的实力有目共睹,无人不认为他能从泉州佼佼而出,杀将扬州混个差使,脱离低贱的弟子籍。
他们把鸡骨头垛成一堆便向后躺倒,青天白云从地角曼延,通常高向在此刻感慨万千。
“我喜欢采萍。”
忽地掠过一道白光,天阴沉下来。
许慕臻早瞧出他看江采萍的眼神望穿秋水,但一念又起,他不得不弹起来说:“要下雨。”
两人大步流星地跑回弟子寮,许慕臻脸不红气不喘,若无其事地看着高向弓着身子咳嗽。
“古人说‘钟鼓乐之’‘琴瑟友之’,你看我是不是弹琴、唱曲、送方小手帕?”
“随你。”
高向见他倏然之间拒人百里,心里敲锣,“难道你也喜欢采萍?”
许慕臻白过去一眼。
“那你干嘛不高兴?”
“我在想试炼。”
饮牛津广收孩童,教以识字、格斗的基本功课,修行六年参加第一次试炼,修行到十五六岁参加第二次试炼,划分各支学习专门技艺。黄老专于内功,越女精于剑法,三玄推算周易星象,神砂钻习毒物机毂,仙倡晓解百兽之灵,神农妙回杏林之春,伏羲奏高山流水之雅,万舞灼渌波芙蕖之姿。
但若想进入饮牛津的权力中心,其实只有两个选择——黄老,越女。无数目光凝聚其上,譬如锋刃交错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