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姬(116)
有寒气从脊背迅速蔓延,让她身体变得极为僵硬,她警觉地背手寻找剑驾最上方的短剑,只有那一把剑她能够拔出剑鞘提起挥动。
是和当初他酒醉后相似的眼神,兴奋与澎湃的杀意交织在眼底。
她被轻咬了一下嘴唇。
她吃了几口美食后,习惯饮一口浆饮缓解喉咙中的渴意,她觉得雍殊感到口渴了,因此急切地寻找甘泉。
她的手指渐渐有些失力,手心湿润,难以握住剑柄。
与那夜不一样的,他现在存有理智,不似醉酒后区分不清现实,他也不是饥饿口渴。
是因为他杀人了。
雍殊的手掌扶着她的脸颊,他抬起她的头,好让他能抵到更深处,她的眼神逐渐涣散,空洞的眼被泪水浸润。雍殊凝视她的容貌,眸中的情绪转变为另一种欲/念。
血液与爱/欲共舞,火光和窒息同存。
当温固提出的条件,他脸上那种刻意维持的风范出现裂缝,贪婪从缝隙爬出,蛛网密布般覆盖他的脸。温固的条件不难实现,雍殊感到了一种威胁感,贪婪是无底洞,终有一天,温固会夺走她,用她交换更多的条件。
他答应了温固,当温固刚回到休憩之处时,离弦的箭穿透身体,迸溅出的血液犹如一场盛大的火焰。
只有死亡能够消除所有威胁。
雍殊听到了慌不择路的脚步声远去。
从那个时
刻开始,他便很想把她按入怀中,揉入骨血。
从前他厌恶薇姬的暴虐。远离暴虐的规训藏在每一个新朝子民血脉中,史书无数次言明罔顾人命的殷商走向灭亡,天命选中仁德之主。
不应该误入歧途,然而不安之人,唯有暴虐能够抚平不安。
他的手指滑下,解开她的腰带。微凉的手指触碰到肌肤时,阿瑶松开剑柄,她不知道雍殊怎么了,但是她看出他的杀意不是对着她,且现下已经消失了。
她趁着雍殊离开她的唇,一边喘气一边骂他:“真是色令智昏,如果我是刺客,以你现在沉迷的模样,我轻易可以拔出青铜剑割断你的脖子。”
她还没有骂完,呼吸又被夺了去,与此同时,手中被塞入冷硬的重物。
雍殊抵着她的额头,目光幽暗:“给你。”
阿瑶莫名地看过去,是剑架最上面的那柄剑,剑身仿佛盛满月光,色彩绚丽,花纹在夜里露出些美丽又危险的诡谲之感。
它和雍殊一点都不像,她不喜欢这把剑。
哐当一声,阿瑶扔下手中的短剑,她能察觉他更为兴奋。或许是因为看出了她不想杀他,总不能是喜欢看她握剑的样子吧。
春衫相比厚重的冬衣更加轻薄飘逸,又比夏天衣物更能抵御料峭春寒。晚风如轻纱吹拂她的肌肤,她方觉得有点冷,很快又陷入被炙烤的难耐中。
指尖轻轻触摸雍殊的眉毛,往下描绘他的眼,阿瑶忽然觉得他有些陌生,他居然会对她露出这种神情。
他的目光从来没有这样长久地停留在她身上,在她面前,他总是格外守礼般垂下视线,不愿意看清她的脸。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雍殊以为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神蜻蜓点水般略过她,没有停留,连一丝变化都没有。
她为何能看到他迷恋的眼,好像她是他喜爱的一件宝物,能够随时放在手中把玩。
阿瑶唇间泄出一丝轻吟。
她也无法理解他如何能对她做出越来越过分的动作。
越来越让她陌生的感受。
她偶尔晃荡的双腿忽然绷/直,攥紧他衣袖的手指用力地发白。
脑子空白了片刻,阿瑶将他的手从裙下抽出来。
“我不要。”她并拢双腿,视线扫过他泛着水光的手指,最终停顿在腰间堆积的衣裳上。
雍殊轻吻她的耳垂,安抚般问道:“不喜欢?”
她抱紧肩膀,还没缓解过来,声音很轻:“不喜欢。”
这种神智混沌不清的感觉令她惶恐,仿佛下一刻就会做出什么她也无法预料的事。
雍殊将她凌乱的衣裳整理好,他的手臂伸过她的小腿弯,抱着她安稳地放到床上,他拉过一旁的衾被盖在阿瑶身上,温和道:“睡吧。”
阿瑶拉住他的衣袍,见他弯腰下来,她的手勾着他的腰带:“我帮你。”
“不是不喜欢吗?”这时阿瑶发现了他温和假象下的冷淡。
“那种不喜欢,喜欢这种。”她喜欢看着他在她手中露出各种脆弱的神情,他的情绪受她影响,发出与白日不同的声音。
雍殊望着她澄澈坦荡的双眼,他又想无休止地亲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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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殊与国君一同前往宋国了,这场由天子发起的会盟举办于宋国彭城。
三监之乱后,殷商殷民被分散到各个诸侯国中,其中卫国分得殷民七族,鲁国分得殷民六族,而殷商的宗祀则由宋国继承。宋国的第一任君主是纣王的庶兄微子启,爵位是最高等级的公爵。
殷商重贾,继承了商文化的宋国商业繁荣,彭城是宋国的诸多商业都会中的一个,这座位于睢水和泗水之间的城市地势较高,依山傍水的地理优势使得这里成为宋国的一个军事要塞。
这场会盟除了周国,最初的参与国是雍、宋、陈三国,由周天子派遣使臣携带玉帛相邀,鲁国是后来加入的。
雍殊在这里见到了宋国国君,他的身后是宋国的世子修远与太宰子诠。
与宋国世子圆润和善的面容不同,那位太宰看上去更难以捉摸。
他见到雍殊,笑道:“公子好计谋。”
这话除了雍殊与雍仲廪,在场其他人皆是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