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姬(139)
她觉得自己在重蹈覆辙。
这种难以割断的情绪与五年前如出一辙,当初她花了很久才彻底将雍殊从情感中剥离,现在和他相处还不到一年,她便又难以控制地将他视为自己的物品,不想别人占有和玷污。
她心中升腾起一股厌恶之感,这件物品为什么要产生思想,还伙同其他人一起逼迫她。
连同水面也要浮现他的面容,薇姬手中已经没有石头了,她扯下衣襟处一颗圆润的珍珠,将它扔入湖面。
那道幻象这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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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上没有饮酒,薇姬却感觉自己踩在云端般不着实处,她提着裙摆小心从层层阶梯上走下。
夕阳将整座宫殿染得通红,仿佛被不详的火光笼罩了一般正在燃烧。
走到马车前,车夫正无措地垂首在一旁,薇姬问道:“发生何事了?”
薇姬见他面色踌躇,嘴唇翕动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遂一把拉开车门。
坐在她车舆中,翻阅她书籍除了雍殊还能是谁?
他不知道何时已经换下常服,黑色长袍的暗纹在阳光下如金丝熔化般闪烁,他见她到来看过来一眼,仿佛他才是这辆马车的主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薇姬质问道。
她的语气很差,不仅因为今日在宴席上遭受到的对待,还因过往与现在的记忆混淆,让她将诸多过错都推到雍殊身上。
第92章 混淆
阳光从薇姬身上照入车舆中,让他的一双眼仿佛织入金丝,墨瞳因受到阳光刺激而收缩,显得他的神情更加疏离。
即使他换下了朝见天子时的服饰,但他的态度和宴会上的依旧没有区别,如谈论公事般:“我们之间有些事还需说清楚。”
薇姬拉着车门的手指因用力而失了血色,她语气冰冷道:“我已经向君上致歉,难道还不够吗?”
雍殊无视她的怒意,他慢条斯理地展开竹简未读的部分,目光也回到了文字上:“王姬如果想要在宫门外和我捋清一切,我也没有意见。”
她虽然在宫中刻意逗留了一段时间,等到宴会结束、宾客离去才出宫,然而王宫门外仍有三两官员进出,守卫王城的侍卫来回巡视。
她今日已觉得十分难堪,停留在马车前不过片刻便觉察到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
一只修长苍白的手伸到薇姬面前,薇姬无视了它的存在,她的裙子繁杂且沉重,头上的六支玉笄与垂下的珠串压得她脖子发酸,在踩上乘石进入车舆时,车内只有金玉相撞的琤琤声响。
薇姬衣裳外的轻纱轻轻拂过他的手指,仿佛一片云的重量,让他很想揉碎,但他只是收回手,看着她坐在离他最远的车门旁边。
她望过来的一眼,警惕且愤怒,仅此而已。
“回王姬的住所。”雍殊吩咐车夫。
薇姬本想阻止他,但这是接送她的马车,如果不是回她的府邸,难道要让她先将雍殊送到他的住处吗?
雍殊在宴席上的行为已让她记恨,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再处于下风。
车夫见王姬没有出声,便驱赶马车向前行走。
车轮滚过道路,距离王宫越远的道路越不平坦,虽然不至于令人东倒西歪,但让王姬发髻上垂下的六串玉珠晃动不止,这些质地坚硬的珠子摇晃时牵扯头发,让她的脖子越发难以承受,与此同时耳珰摆动时撞到脖颈上的皮肤,泛起阵阵痛意。
薇姬正烦恼,便听到对面的声音:“坐过来些。”
她瞬间警觉:“你想说什么便直接说好了。”
雍殊盯着她被耳珰拉扯得通红的耳垂,直接起身到她身旁。
薇姬还未开口斥责他的无礼举动,便被他的手指冰得往后避开,她眨动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现在已是夏季,今日宴会上摆放的冰块散发幽幽冷气,唯恐令宾客察觉到丝毫燥热,她的车舆中没有这种待遇,进入车内短暂的时间里,她已感到额边的头发被汗水沾湿。
然而雍殊身体的温度却不受暑热影响,他正在生病。想起之前所谓帮他治病的经历,薇姬的脸色有些不自在。
耳垂的重量忽然消失,她也反应过来雍殊方才靠近的原因。
她瞬间得寸进尺,侧过身子将另一边的耳朵露出来,示意雍殊也帮她摘下。
雍殊一只手捏住她的耳垂,另一只手触碰红玉耳珰。
金色的弯钩从泛红的耳垂中缓慢抽离,雍殊的眸色愈深。
薇姬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眼睛因舒适而弯起,浓密的睫羽亦随之颤动。
固定她耳垂的食指与拇指却未离开,攀附而上,取代了弯钩穿过的位置,缓慢地揉动她红肿的部位。
薇姬没有饮酒,但是她的理智正一步步被蚕食,她看着车内的青年,过去不同阶段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烁变幻,渐渐让她无法分清现在是处于哪个时间段。
薇姬习惯雍殊的照顾,在他还留在洛邑那几年,这种场景并不陌生。
她已然忘记了上次分别时的不愉快,与每一次从父亲的王宫中离开一般,薇姬熟稔地问他:“你会在洛邑多久?你现在住在哪里?”
雍殊的另一只手依旧不紧不慢地拆除她发上的饰物,因此她的身体更加贴近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上。
有一些时刻薇姬觉得他的手指更加用力,仿佛是想让她耳上的红痕残留,但她又觉得是错觉,因为每次用力过后他变得更加温柔。
薇姬的态度亲昵得好像她还是阿瑶的时候,雍殊对她的转变感到不解,问道:“王姬想让我留下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