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怨(129)+番外
一阵细雨飘过,打在悬在半空的红绸带上,雨打飘零,几只绸带斜斜滑落,险些坠在地上。
温怜隔日被温昀叫到书房,知晓了徐逸之抗旨的事情。
温昀站在那里,身形削瘦,一夜之间好似也疲惫些许,他把之后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温怜。
同徐逸之说的一样,三月末他便要离京,远赴百越。
温昀问她,是否还愿嫁给徐逸之。
温怜抿着唇,没有多加思索,直接屈膝跪在地上,垂眸低声道,“父亲,女儿不孝……”
只是瞬间,温昀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自己当初前往边关时,便时时刻刻牵挂温怜,如今温怜要离开,他只觉心如刀割,好似被分开一块。
温昀突然也想不通了,为何温怜的婚事如此不顺,分明从小在他身边千娇万宠地长大,怎么到了如今,却屡遭磨难。
温昀转过身,捏着手上的扳指,身影也愈发萧瑟。
婚事如期举行,本来打算宴请京城百官,可到了那天,温府反而锁上门,独自摆了家宴。
众人都吃不下东西,各自坐在那里,没过多久便草草结束。
温怜身着嫁衣,守在闺房内,头上披着红盖头,垂在身前的手紧握。
是夜,门外传来
脚步声,脚步不疾不徐,直至停在她面前。
温怜透过红布下的间隙,盯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人,心也不自觉紧张起来,后背透着薄薄的汗,浸透她的嫁衣。
一只秤杆挑起红盖头,让温怜看清眼前的情景。
她微微仰头,却见徐逸之身穿正红婚服,头戴金冠,手执檀木秤杆,眸中带着浅浅笑意,俯视着她。
他素来身穿白衣,鲜少穿这般艳丽的颜色,正红的衣服衬得他肤色冷白,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微微扬起,噙着笑意,温声唤了一声阿怜。
温怜坐在床边,紧攥着袖子,只抬眸盯着他看。
徐逸之走至桌前,捡起两个酒杯,递到温怜手中,温怜接过瓷杯,迎着徐逸之的目光,格外生疏地同他交杯。
辛辣的酒水顺着舌头一直蔓延至喉间,一杯酒入喉,只过了片刻,温怜便双眸迷离,面色涨红,直愣愣地盯着徐逸之。
只见他放下酒杯,去而复返,走至自己面前,声音很轻地说,“如今怜儿嫁给了表哥,是不是也该改口了?”
酒水充斥整个身体,温怜眸色微怔,头脑也不太清醒,闻言呆愣道,“夫君……”
得了她的一句话,徐逸之笑着应了一声,又牵起温怜的手,眸中透着笑意,“方才未留神,还须怜儿再唤一声。”
温怜垂着眸子,很乖顺地又喊了一声。
徐逸之单膝跪地,攥紧温怜的脚腕,脱下她的鞋,仰视着温怜,笑容好似带着蛊惑,柔声道,“夫君服侍夫人入寝可好?”
温怜盯着他那张格外漂亮的脸,未多思索,便顺从点头。
嫁衣一层层剥落,温怜枕在绣着鸳鸯的锦被上,只觉胃中火烧似的,可身体又很冷,下意识向对方靠近,手臂环着他的脖颈,整个人蜷在他怀里取暖。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祸福无常,总寻得这一夜的快活,才可了无遗憾。
……
临近暮春,温怜收拾行囊,准备同徐逸之离开。
她正寻找东西时,房门被推开,霄儿走了进来,面色紧绷,盯着她看。
温怜见状,停下手中的动作,方要问他怎么了,却听小孩直接道,“母亲和父亲要离开吗?”
温怜话语一噎,对上他审视的目光,她轻轻叹了口气,收起手中的书,“母亲只是随舅舅前往百越任官,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可这个多久,具体是几月,还是几年,亦或永远留在那里,温怜也说不清。
霄儿还小,路途波折,温怜不想让他跟在他们身旁受苦。
剩下的话她未说,温霄珩却问了出来,“母亲要丢下霄儿独自离开吗?”
温怜沉默无言,不知如何回答。
她不开口,温霄珩也知晓了她的答案,走上前,没有犹豫,直接环住她的腰,“母亲带上霄儿罢,霄儿会照顾自己,不会成为母亲的拖累。”
好似怕温怜不信一样,他仰着头,细数自己能做的事情,会读书识字,会乖乖听话,会安静地陪在母亲身边……
说到最后,小孩声音哽咽,竟哭了起来。
他鲜少哭,哪怕磕到碰到,手臂鲜血直流,也从未掉一滴眼泪,眼下却仰着头,紧紧依偎在怀里,低语不停,“母亲,不要丢下我。”
温怜紧抿着唇,偏过头不敢看他,怕自己舍不得霄儿,带他一起离开。
山高水远,留在京中有父亲照顾,总好过和他们远行受苦。
温怜阖上眼皮,终究没有答应他。
紫苏进门时,却见一大一小都满脸泪痕,她犹豫半晌,又退了出去。
早在跟着温怜离开宋家时,紫苏便把温怜当成自己主子,同宋家那边断了联系,也不再听他们差遣,她本以为公子会怪罪,可意外的是,并无人追究她叛主的事情。
她眼下自然知晓,温怜要和徐逸之离京,私心来讲,紫苏不愿温怜同徐逸之一起走。
温怜身子太弱了,百越如今又不太平,怕是在路上就会出事。
她叹了口气,踌躇良久,最终还是唤来信鸽,一封书信送离温府。
宋府书房。
宋子津看着书中的信纸,眉头紧锁。
在桌案上,还摆着两封书信,纸上字迹清丽,水渍掺杂着浓墨,浸透整个信纸,足见写信之人的思念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