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知我意否?(132)
自己,如今的他,当真留得住女郎在他身边吗?
他想的比王静姝多了许多,太原非但留不住王静姝,甚至不一定能庇佑沈氏族人,沈照的死还有长公主的失败,他们这一支退回的嫡系,并不一定会被欢迎,内部的族老怕是第一个不欢迎他们的回归,大哥沈遐光在此的驻军补给也多受族中牵制。
但他们若想有个立足之地,必须将太原彻底掌在手中。
顷刻间,他便想了许多,在女郎看不到的地方,目中戾气转瞬凝结,就如女郎初时看到那般恍若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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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静姝直至将郎君哄睡,又探了一遍他的额温,才靠在椅靠上打起了哈欠,之后行车途中的一日又一日,她一直注意着沈遐洲的伤势与情绪。
他似乎真的好了许多,从第一次清醒开始就没有非要闹着回去洛京,后来更是与沈二郎商讨起如何拿下太原。
隐约地听见什么“家主令”,王静姝回想时,才猛然想起曾经沈伯父给过她一块类似令牌的玉璧,因是长者赐的,她一直小心地带在身上。
白玉极其温润,入手也贴上了她体温的暖意,她摩挲着玉璧,有些出神地想起沈伯父当初叮嘱她的一些话,是不是沈伯父早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一日?
沈遐洲是不是也在自责请沈伯父下山害死了他?
想到这种可能,她再坐不住地起身,她该去寻沈遐洲,必须将沈伯父当初让她转达的话转达给他。
他们如今在的是距离太原郡极近的一处驿馆,因久未收到沈大郎的通信,不敢贸然进入太原,可他们的人手有限,也无法继续在此不断耗费着时日,未知的等待有时比直面危险还要可怖。
沈遐洲伤势未曾好全,王静姝就曾几次见他带人先行一步去探查。
每次都回来得极晚。
这次也一样,她又没有寻到沈遐洲,故而夜里,她也不曾睡下地等着,她知晓的,沈遐洲每次归来晚时,都会来见她,有时她睡得朦胧之时,隐约能感到自己床边坐了一人,有时,她甚至能闻到一些血腥味。
她不知那到底是沈遐洲身上的旧伤裂开了,还是他去哪沾染上了旁人的血。
每当这时,她就想挣扎着起身问问他,可她无论如何努力,似乎都难以醒来,然到了第二日,她又不见了他。
她便知,是沈遐洲不愿让她知晓担忧,她便也体贴地不过问,只请驿馆中的厨娘多煮一些温补的食材,替沈遐洲温着。
这夜,直等到三更天,王静姝几欲熬不住睡过去,忽地有所感地看向了窗外,月色倾泻,一身黑色夜行衣的郎君正在翻窗而入,似也没料到她竟没睡,一时僵在了翻窗的动作上。
王静姝困意都被他滑稽的举动给惊跑了,嗔他:“你还进不进来了?”
窗扇吱响一下,郎君入了内,可他却并不靠近,站在窗口处,迟钝地有几分羞赧。
王静姝也被他的举动腾出了几分羞恼,虽许久不曾亲热过,可他们早就什么都做过了,他如今这般姿态如何不让人往歪了想?
尤其还是这样夜半三更的时候。
“你坐过来,我有话与你讲。”王静姝拍了拍榻沿。
沈遐洲耳尖害羞地红了红,听话地走近,语中似也有些期待地问:“卿卿,你在等我?”
王静姝瞪他,她不是等他,难道是在等鬼吗?
“你日日都去做什么了?”王静姝忍不住地问。
沈遐洲容色扭曲一下,眼眸也闪过一瞬的阴鸷,垂眸掩盖地道:“去杀人。”
王静姝心惊不已地看向郎君,他低微的面容掩不住的苍白消瘦,嗓音也平缓,可说出的话却寒凉无比,这一刻,他又俊美如鬼魅。
“你被我吓到了?”沈遐洲掀眼看向王静姝,“卿卿,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你别怕。”
他解释得并没有什么自信,甚至都不如往常一般去拉拉王静姝,他其实也大可不说实话,可他心底却抑制不住地冒出恶意,也极端地不安,他已知晓,南地许多世家已投靠了新朝,其中包括王家,他非是生气,而是预料到,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从他身边接走女郎。
他一边想强硬地留下女郎,可一边又不忍女郎继续受他连累,当避无可避面对女郎询问时,他自暴自弃地将自己所有恶意显露给女郎——
看吧,他就是这样一个坏郎君。
他姿容安静,除去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一点也看不出他是去做的什么,王静姝凑近地对他嗅了嗅鼻,眉眼促狭地上扬:“那你今日怎身上没有血腥味?”
她并不怕沈遐洲去做的什么,毕竟对此,她早就有猜测,她更担忧的是,他可会受伤,还有,他为何避开她?
与这样一个心思多,又敏感脆弱的郎君相处久了,其实很多时候,王静姝都已能猜到他心中在想什么了,她继续凑近地问:“你总半夜来看我,白日又常不见了人影,不会是觉得我会怕得避开你?所以先避开了我吧?”
不等沈遐洲有回应,她就嫌弃地哼了哼,“那你倒是每次清洗后再来看我啊,一身的味道,就是想不猜到你去做了什么都不行。”
沈遐洲显然没想到,他分明是在女郎睡熟了的时候来的,有时还点了女郎的穴道,可仍旧被发觉了到来,甚至早就被察觉了他去做了什么。
他顾左而言他地避开女郎的猜测,只道:“今日只是去见人,并没有杀人。”
王静姝了然地看他一眼:“那你说说你每日都去见谁,又去杀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