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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知我意否?(166)

作者: 虞望舒 阅读记录

可见祭祀从来都是同国运与帝王相关联的,然则,帝王又岂会将错往自己身上揽?

那错的必然是旁人,惹天怒的也定是参祭参办之人 。

有知其中猫腻的女郎甚至为王静姝生出了几分不忿,她们早前没少对那寒门武将之女的陶然嗤之以鼻,可一朝间,陶然之父在朝中变得举足轻重不说,她本人也从装神弄鬼的神女变成了天子宠妃。

曾得罪过她的女郎更是没少被召入宫中陪侍,多受到些不公的欺凌。

而王娘子为何会再次入洛,为何忽地被指为祭舞主祭,听闻也同陶然脱不开关系。

只王娘子又有些幸运在身,那陶然染病至今未好。

一时间,筵席之上诸人皆有些感怀,吕思温更是也起身道了告辞。

马蹄飞踏,有年轻郎君冒雨追赶女郎车驾。

“王娘子——”

年轻郎君清朗中气的喊声穿过雨雾闯入王静姝耳中,她识得这个嗓音的主人,示意赶车卫士停下。

急促的马蹄在快靠近车驾时缓了下来,女郎也掀帘向外望去,只见一年轻郎君衣发皆湿,胯下骏马鬃毛也不住滴着水,可他仍旧岿然,平稳驭马上前。

是吕思温——

王静姝显然被他追来的模样惊到了,连忙遣卫士上前送伞。

吕思温却只抹了一把脸,先同王静姝道:“六娘,你我相识一场,昔日性情也颇为相合。”

“你如今可还愿意予我机会?”

他本就是意气风流的少年郎君,此刻双目炯亮,赤诚得王静姝都略有些失神。

她知吕三郎说的机会是指何意,昔日她肆意撩拨的郎君又岂是沈三郎一人?她为吕三郎践行送别,许他若早日平叛归来,或还有追慕她的机会,可之后发生的诸多事,她早已同吕三郎言明她中意之人。

吕三郎也非是放不下之人,可他仍此追来,不用细想,便已知用意,他是想用他吕相之子的身份帮她避开诸多麻烦。

王静姝轻轻摇了下头,道:“清游,我已知你好意。”

吕思温望她,心间悄然划过一抹怅然,却并不感意外,他只是想再试试罢了,论相貌品性,他并不觉输于沈三郎,论能力,他或差一筹,可相较他们如今的境遇,沈三郎或一辈子再无出头之日,也或就此被困死洛京,然而王娘子选的仍不是他。

明明在王娘子追着沈三郎离开筵席便知的结果,可到此刻他方彻底死心。

怅容不过一瞬,吕思温立即扬笑一下,做出轻松姿态:“罢了,六娘你开心便好。”他拒了卫士送上前的伞,扭转马头又道:“六娘,你我相交一场,若有用得上上我之处大可来寻我。”

他再拍马一下,已驰出许远,清朗的声却似乎还回荡在雨中。

王静姝微微笑一下,放下车帘。

*

是日,宫廷殿中炉香徐徐,陈雍高坐上首,下侧垂立几位大臣,气氛算不得多好。

几位大臣方经过一番激烈争吵,北蛮慕容部族已侵入大绥国土,幽州诸郡百姓罹难奔逃,流入周边各州郡。

当然,这还不是诸人争吵的原因,而是慕容部族首领慕容耿送来了议和书,上书仰慕大绥,愿归顺大绥天子,但前提是幽州要割地于他,封他为辽王。

陈雍召诸人前来,便是为商议是否接受慕容耿的投诚。

有忠正之臣道慕容耿分明是狼子野心,欲麻痹大绥防备,也有奸妄之臣觉接受提议未尝不可,这些难受教化的蛮人,也来投我大绥,不正是天子御下四海归一的象征。

说出该话的大臣,接连收到四方侧目,打了败战被索要土地竟也能转为对天子的夸赞,或激愤或暗藏思量的朝臣皆是因他一滞。

夸得太过,就连陈雍面上也不太好看,他抬手,缓了缓才道:“今日便暂议到此,朕再思量思量,退吧。”

诸臣拱手告退,背身时眼风相扫,明显泾渭分明的好几派。

吕相鬓发灰白,退出大殿后,直起的身形仍旧矍铄非常,微微冷笑望着走出诸人,他也算是看出今上的态度了——

陈雍意动了。

这群蠢货!

割地封王,无异饮鸩止渴,往后谁人打入了大绥,岂不是都可向朝廷要封?国威何在?

陈雍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可仍旧意动了。

天子分明是在防他!

毕竟幽州已失,再议夺回,必然兵戈再动,兵戈一动,京畿还能万无一失吗?谁能保证逼宫不会再发生?

天子是怕昔日由他主导的逼宫再现啊。

可那场宫变到底是谁利用谁多一些,谁又获利最多,早已不言而喻,吕相只恨一时心急错选了陈雍,以至落于现今这般进退不得的境地。

忽地,他目凝向慢他数步的大司农王瑞,以王瑞为首南地世家的强势闯入,吕相没少感受到其压力,偏王瑞此人狡诈,处事圆滑得紧,常不声不响地将他同陶敬所争之职谋到了自己人手中,不可小觑。

换了往日,二人皆是皮笑肉不笑地各自离开,可今日却同时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释放的善意,都是千年的狐狸,闻着点腥就知该给自己留退路了,二人和气地并行了出宫的一段路。

比起吕相,王瑞本家皆在江南,又兼有王静姝带来的荆州同盟消息,自是更沉得住气些,同吕相一路不咸不淡的话下来,半点真意不露。

只眯眼含笑说着无关紧要的话,直至目送吕相先上了马车,才敛了笑,心中冷然:想同我王氏分一杯羹,也要先拿出些诚意来才是。

如今可还不是时候,慢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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