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知我意否?(20)
扶持寒门武将,那必然会动到一部分世家的利益,沈家首当其冲。
沈遐洲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他不乏也有此担忧,可他对三郎的关心也是真的,洛京一脉的沈氏族人不多,三郎和四妹是他自小看顾着大的,便是没有大伯父的叮嘱,他也是要对三郎规劝一二的。
但他也知晓,三郎的执拗劲,怕是任他说破了嘴也改不了。
“我都担心,不行吗?”沈二郎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地道,显然对沈遐洲气得不轻。
他来时是怎么地气定神闲,走时就是怎么地气急败坏,暗咒着迟早有能治三郎的出现。
才走至门口,对眼甫一瞧见他就装透明的星泉。
沈二郎气乐了,让人将星泉拦住。
星泉扑通地就给沈二郎跪了:“二郎君,我真的什么的都不知道了,三郎会杀了我的。”
他命苦啊,有个阴晴不定的郎主就罢了,二郎君也不放过他。
沈遐元挑了挑眉,这胆小的,他都还没准备问什么,不过他当初也正是看中星泉的机灵劲会求饶,才送到了三郎的身边。
而且年岁也小,三郎不至于连小孩子儿都打杀。
这不,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他上下打量着星泉,问:“哪去?”
星泉期艾极了:“嵇护卫让我将石榴花扔了,我瞧这花开得正盛,扔了可惜,不如取瓶插着赏玩,或许的三郎见了心情也会好。”
嵇牧这护卫沈遐元也是知道的,当初就是他护着三郎去的建业,又从建业回家,他就是瞧着三郎性子已经够静了,身边还跟着个更静的护卫,一点少年人的活力都没有,才精心选了星泉送给三郎。
也顺带吧,有个能知道三郎院中情况的途径,他一直担忧三郎还陷在过往的自弃自厌中。
可也就三郎初回家那几个月而已,知三郎一切正常后,便再没插手三郎院中的事。
此次是实在摸不透三郎到底要做什么,才在路中绑了星泉,没想星泉都跟三郎几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知道的竟还不如他多。
沈遐元此刻也不指望星泉能说出些什么来,伸手从他怀中捡了几枝石榴花出来,笑道:“三郎见了花心情会不会好,我不知晓,郎君我却是喜欢的。”
“这几枝便给我吧。”
只要能将二郎君这尊大佛送走,便是全拿走都使得,望着终于走了的沈二郎,星泉擦了擦不存在的汗。
*
沈遐元折着满是翠叶的石榴花枝,没有回自己院中,反去了王静姝的流虹院。
他自然极了地吩咐人取来花瓶,插起了花,去掉过多的绿叶,只留下枝干与几朵赤红石榴花,再插入瓶中,摆放于窗前,有种别样的雅致与意蕴。
“二表哥便是来我这插花的?”王静姝疑惑。
沈遐元将花瓶又调了调位置,噙笑转肩:“自然不是。”
“我是为了来看望表妹这几日在府中住得可习惯。”
王静姝不着痕迹地偏了偏视线,去看那石榴花,不知是不是她多疑,她总觉得沈二郎来寻她不安好心。
就像之前毫无防备地告诉她的那个秘密,她到现在都没有参透他这么做的原因呢。
也因为这个秘密,她几次将沈二郎从夫婿的备选名单上划去,倒不是怕了沈遐洲的警告,而是,沈二郎太不可琢磨了,完全不懂他所行之事的用意,此刻也是如此。
“我习惯的。”王静姝想送客了,回答得也言简意赅。
沈遐元:“表妹明日要去观玄宴?”
王静姝:“是”
沈遐元:“表妹还想参加端午祭?”
王静姝惊讶地抬了眼,她虽已有了这个想法,甚至开始练舞了,可她除了自己身边两个亲近的侍女外,并未往外说过,即便是请人修整院子,那也是她本就是需要地方温习舞曲,只是早晚问题。
“看来我猜对了。”
沈遐元唇角弯一下,笑得和气又清雅,唯独那笑得半阖的眼眸,王静姝总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只听沈二郎又道:
“那表妹一定需要和舞的曲乐吧?我知空山寺群山处隐了一位名士,擅恢弘雅乐。”
王静姝心底那点毛毛被他这句话冲淡,雪亮的眼眸期待地望着沈二郎。
舞乐舞乐,舞重要,乐也重要,若能有相得益彰的乐,她的胜算会更大。
而相得益彰的乐必然不是随意一个乐技能胜任的,所以她才会让竹苓去打探擅谱曲雅乐的名士。
此刻,有送上门的消息,她自然激动极了。
沈遐元被看得有几分不自然,要利用这般率性天真信任他的王表妹,可真是稍稍有点于心不忍啊。
他别开目光:“这位名士姓陆,我将其住处画给表妹,表妹观玄宴之时,可一同访一趟。”
“那再好不过了,多谢二表兄。”王静姝道谢,语调欢快至极,招手让侍女取来纸墨。
沈遐元知道王静姝没去过空山寺,故而画得极为详细,山寺与屋舍一一标注,待收笔时,他不由叹了口气。
“二表兄为何叹气?可是有什么难言?”王静姝连忙问。
“陆先生潜心创作,不喜人打扰,也最厌将他住处泄露之人,可为了表妹……”
他话不曾说完,神情却露出下了什么决心般的坚定,“为了表妹,便是被陆先生厌了又如何。”
“二表哥,不必如此,陆先生的居所既就隐在空山寺附近,那有人无意寻到也未尝不可能。”王静姝保证:“我绝不会让人知晓是二表兄告知我陆先生所在。”
“那便再好不过了。”沈遐元面上的踌躇一扫而空,“时辰也不早了,我便不扰了表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