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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知我意否?(44)

作者: 虞望舒 阅读记录

他不知王静姝到底参与了多少,但可以肯定的是,王静姝没有选择他,她宁愿受罚也要帮她的发小们开脱。

她的喜欢和交好,极其容易舍弃。

沈遐洲凝着根本没有发现流虹院又来人的女郎,眼眸时而阴鸷幽冷,时而伤感自怜。

血丝在眼底蔓延。

日光下的郎君,几多俊美又几多扭曲。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兀自离开了流虹院。

院中唯一的郎君,沈二郎沈遐元,有一瞬背脊发凉,有女郎发现,关怀询问:“二郎,你怎了?可是练累了?”

沈二郎停顿动作,搓了搓臂,几分神神叨叨:“我方才感觉死里逃生了。”

“二郎又说笑了。”女郎被逗笑。

只是极简单的小插曲,王静姝在送走院中这些客人后,才听得竹沥道,沈三郎好似来过。

王静姝惊讶抬头:“何时?”

“差不多是沈二郎抚琴时。”竹沥自觉失职,作为娘子的贴身又得力的女婢之一,本不该如此只给娘子一个模糊的答案,更不应该在有客来时,不去确认招待。

可这沈府毕竟不是王家,他们带来的人手有限,粗使仆婢用的也都是沈家给的人,而院中来做客的郎君和女郎非富即贵,许多照料与安排都得她与竹苓姐姐看着。

等想去确认来人时,早已不见了人影。

王静姝也知这一点,摆了摆手:“无事,我等会也是要去看望他的,去为我备一些消暑的茶酪。”

这是一种结合了南北饮食的糕点,既有北方酥酪的奶香甜味,又有南方好茶的回甘清雅。

这个刚入夏的时节吃恰好。

她提着点心去看沈遐洲,听松居中一贯的叶涛阵阵,仆役各自忙活,透着一股子静谧。

主子难伺候,下人自然就处处降低存在感,也就星泉活泼些,可他也满面愁容地摆弄着个扫帚,就挺让人猜测的了。

“你家郎君又怎么了?”王静姝避开扫帚挥来带起的落叶,开口问。

星泉见来人是王娘子,扫帚哐地一扔,“王娘子,你又来看我家郎君啊。”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家郎君今日不在。”

王静姝蹙眉,竹沥没看错的话,沈遐洲应是在府上的。

他是不想见她?

他在发什么脾气?

她虽答应了要照顾他,可她也有忙碌的事情呢,再说,她都不计较陆先生被抢了的矛盾,她只不过不想再因端午祭的事,两人再生分歧,故而有意不让他知晓她在准备什么,每次也都是她主动来陪他。

沈遐洲这才去她院中看了一次,就不见她了,这是什么意思?

沈家再煊赫,她王家底蕴也不差好吧,她一个王家贵族女郎难道还要为一个寒门女郎让步?

王静姝是个美艳女郎,当她生气时,火气是一簇簇往外冒的,尤为明显,也尤为盛气凌人。

星泉不由倒退一步,果然,能同他家郎君好好相处甚至压制的女郎,根本不会简单。

王静姝绕过星泉,兀自进了沈遐洲房中,并无人。

星泉跟在后委屈嘟囔:“王娘子,我都说了我家郎君不在。”

王静姝:“那他在哪?”

女郎气势实在迫人,星泉有些顶不住,眼神乱飘地将郎君卖了:“郎君没换外出的衣裳,应没有出府。”

“郎君还看过主君送来的信,或许会去西书阁。”

王静姝敛了一些气势,眨眼,西书阁她是知道的,她才入沈府就被困在其中小半日走不出来,印象深刻至极,她知道想知道的,遂也不为难星泉,还将带来的茶酪一同塞给了他:“给你了。”

星泉一会

看看往外走的王娘子,一会看看手中的食盒,挠头低喃:“我也没说郎君一定会在西书阁。”

好在,沈遐洲就在西书阁。

沈家家主沈照离京数年,如今人在孟津渡小次山修道,少往京中来信。

就是沈遐洲这个做儿子也难得其只言片语,这次信中,倒是例行关怀了几句,然后便又是托他寻书。

西书阁大半是沈照收集的各种孤本,无法全带走,有时想起需要什么了,便会如这般让沈遐洲寻出。

也算是父子间维系关系的一种方式。

他先前从王静姝那儿离开,心情颇为低落,既因回想起不快的往事,又因他拿王静姝无可奈何,从见她险些被赛牛踏于蹄下,他便知,他做不到掐死王静姝这个罪魁祸首。

而如今让他嫉妒到发疯的郎君又是沈二郎,王静姝非但夸沈二郎,还笑靥胜过与他相处。

他是决不允许身边的人同王静姝有别样亲密的,即便这人是他兄长。

只是,他也知他现在与王静姝的关系处在一种极危险的范围内,随时可能翻脸决裂,所以,他也不能再次去破坏她为端午祭的准备。

这不行,那不行,所有的苦涩只能往下咽。

王静姝这个坏女郎总是在无形中便欺负了他。

但他来书阁,非是为了避开王静姝,除了寻书外,还为取一物——凤尾绿檀琵琶。

当王静姝终于快绕进西书阁时,便听到一阵乐声,不是含蓄轻柔的琴声,要更清澈、明亮一些,有几个音也甚是铮鸣婉转。

是琵琶!

王静姝辨出来了。

谁会在这里弹琵琶?

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又在快靠近之时,放轻缓了步子。

那曲腿倚靠廊柱拨弹琵琶的年轻郎君,不是沈遐洲是谁?

他容色一绝,同绿檀琵琶气质相融,既如秋水又如昆山巅雪。

日光落在他身上,几近透亮,他不顾被风吹得摇摆的大袖,低敛眉目续弹,像随时会消散的泡沫,无端令人心碎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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