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知我意否?(66)
她望得眼都有些酸了,吕思温似也察觉到些他们之间的暗涌,那是旁人都插不进去的男女较量,他们气场似在拉锯,又似在赌气,谁也不让谁,也谁都执拗无比。
属于第三人的吕思温心底生出了古怪,他动静一瞬,撞响了那铜制的盥盆。
王静姝陡地回眼,想起身旁还有一个郎君,她转目看向吕思温,夏衫尽湿的郎君莫名有些呆,她递出帕子,有些歉意:“我与三表哥近来有些争执,连累吕郎君了。”
女郎扑面而来的温柔,吕思温被摄魂般要接过帕子,王静姝却并未松手,她递身一瞬,要为郎君擦拭,也是这么一小瞬的功夫,透过吕思温肩头后,能瞧见阁楼之上负气离去的郎君背影。
吕思温着实被女郎的举动弄得羞涩,他又去接手道:“沈三郎脾性洛京中人的皆有耳闻,不关六娘的事。”
王静姝松手交出帕子,有些震惊地掀眼:“三郎不怪我表哥举荐你去蜀地平叛?也不计较他方才所为?”
吕思温摇头:“我也没六娘子想的这般大度,我父任大绥相职,我虽一直闲散,但家父与长公主之争,我又哪能一点不知,我与沈三郎本就立场不同,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况且我也多感谢沈三的举荐,否则,换了家父这边的路子,怕还要几经磋磨才能寻个缺。”
说着,吕思温又是咧牙一笑。
暖意融融还带着些赧然的笑。
王静姝像是重新认识了吕思温一般,相交也更真切了几分,但因其身上沾湿,便并未闲话多久,相约待吕思温归京再见。
相别后,王静姝上了马车,然马车缓行不过片刻,有马蹄声追来,还伴有“六娘子”的呼喊。
是吕思温的声音。
王静姝让车夫停下马车,掀帘望去。
俊朗郎君不顾身上湿入里衣的不适,赶马追来,及至车前勒马,他问:“六娘子,待我从蜀地归来可还有追慕你的机会?”
王静姝惊讶,还有些意外。
吕思温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大抵也是第一次这样追逐女郎,她道:“六娘子勿怪,六娘子虽特地为我饯别,但我总觉得你心中还藏着事。”
“六娘子可否告知我,你在为什么不安?我可能帮得上你?”
王静姝一直当吕思温是个不拘小节,也迟钝的郎君,没想他直觉竟这般敏锐,但她并不会因郎君几句话,就将自己困境相告,他是个马上要离开洛京的郎君,而她也是个骄傲女郎,她要的是郎君来慕她,而不是来怜她。
她眉眼生动一笑,便是芳华遍体,直言:“我确遇到一些事,三郎若能早些平叛归来,或许还有追慕我的机会。”
说罢,她放下帘子,声道:“我祝郎君此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愿与郎君凯旋再聚。”
马车再次毂毂前行,吕思温迟迟没有回神,他其实在更早时便注意到王六娘子,那时郑家赛牛草场,女郎们挤挨在一块,王六娘子繁衣郁裙,雾鬓云髻,盛容明妍,是一眼便再难忘的美人,见了她,旁的颜色便再难具有吸引力。
他本是有机会相救女郎,却迟了沈三郎一步,女郎盈立在高台之上,满心满眼都是沈三郎,那时,他黯然转去救助旁人。
没想一段时日后,得以与女郎在田猎相会。
女郎神采潋滟,郎君们争相讨她的欢心,他虽表现得落拓,但也不例外。
沈三朗好似与他还有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同。
尤其是女郎方才的一番话,更是点燃了他心中的火焰。
凯旋再聚,他定当早日凯旋。
*
翌日,王静姝便听得吕三郎离京的消息。
她目色微顿一下,吕三郎很好,可她实在不喜欢等人,她对沈遐洲如此,对吕思温也不会例外,而且她也已暗示过他早些回来,他若是能在千秋宴之前归来,或许还有机会。
接下来,王静姝一连几日都不曾出门,而沈遐洲也不曾出现在她面前,但她并未放松警惕,这日,与惠王相约的石窟寺,她特意在外多绕了绕,才又去赴约。
沈遐洲望着女郎从一铺中出来后,还特意换了一辆马车,冷笑不已,他不会让王静姝如愿,他也病态般地想跟着女郎证实些什么。
他想知晓,她到底喜欢怎样的郎君,她到底对他几多真情几多假意?
还想知道自己可是最不同的那个?
他甚至想恶意地破坏女郎的一切计划,希冀着女郎承认只有他能帮她。
第35章
你会后悔抛弃我的。
沈遐洲满心扭曲,尤其是又见了吕思温后,他一边认定王静姝根本待谁都没有真心,可又一边禁不住地想或许她本就更喜吕思温那般的郎君。
这些杂念时时刻刻折磨着他。
他病容阴鸷,却不想停歇,他整日整日地周旋朝堂之上,又不断派出人去建业查着些什么亦或是盯着女郎的动静。
沈遐洲远远盯着女郎入了是石窟寺,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暴虐,他本性就不是个什么好郎君,王静姝所为又一再刺激他。
他心眼实在太小,瞧得女郎今日赴约的对象竟是惠王,目色越发地阴冷。
谁也猜不透他心底想的到底是什么。
众人只见自家郎君都瞧吐血了,还在一味地忍耐,毛骨悚然地退远了些。
而此时的王静姝并不知沈遐洲又跟来了,她已数日不见惠王,惠王像是遭逢了大难一般,宽袍都能透出几分瘦削来。
她不免关怀几句,甚至怀疑是不是沈遐洲又偷偷做了什么。
惠王微笑,解释并不详尽:“长公主曾交代我的一些事,我做得不够尽善,惹了一些责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