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权臣他想篡位(7)+番外
彼时宋撄宁读《水经注》,便好奇于书中提及的某种神奇的仪式——于神渊之中,向天燃烟。
但具体如何,已记不太清了。
她把这个内容讲给了直播里的人听,他们琢磨了一会,告诉宋撄宁,神渊祈雨,或许是人工降雨的雏形,虽许多地方不太科学,但可以一试。
但祈雨的方法,还要参考地形。
弹幕里有人特意指出了:“在古代实施这个方法,最好试试地势高低差异大的地方。”
山南道地形错综复杂,十分合适。
还有人陆陆续续给出了一系列材料的名字,如海草灰之类的,告诉宋撄宁这些是在大邺可以寻到的东西,唯有一样“干冰”,实在无法达成,可能导致“祈雨”效果不佳。
宋撄宁将他们的叮嘱一一记好,叫宫女进来,快速梳好妆,换了天子常服,前往政事堂,还不忘叫人取来一本《水经注》带上。
政事堂十分吵闹,臣子们聚在一起办公,恰逢多事之秋,难以对彼此有个好脸色。
见女帝驾临,众人才悻悻地闭了嘴。
宋撄宁目光一扫,心里大致有了数,看到崔望熙时,微微一顿。
“众卿在说些什么?”她坐在案前,抽出山南道干旱的折子,“啪”的一声掷到桌上。
“吵了这么久,可有什么方案了?”
“臣以为,”尚书右丞许维安上前一步,“先转移灾情严重地区的百姓,其他州仍是以运输水源为主,朝廷加大放粮力度,减免赋税,安抚百姓。”
“臣附议。”
“臣附议。”
户部右侍郎杨秦急得撞掉了一堆卷轴:“不妥不妥......去岁因着地龙翻身,上皇已经免了剑南道几个州府的赋税,加上开粮仓医馆,实在吃不消啊!之后还要操办万寿节,陛下三思啊!”
宋撄宁面不改色,将符染拿来的《水经注》摊开,垂着头开始翻阅,顺带问了一下那位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中书令大人:“崔相呢?”
“臣以为可行。”崔望熙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
室内的众人屏住呼吸,只听得帝王快速的翻书声,“沙沙”,仿佛是在心上划过。
论政途中,陛下怎看起书来了?
宋撄宁循着模糊记忆寻找,指尖染了墨香,眼睛亦是酸痛。
终于,她在其中一页停留。
《江水卷》。
便是这里了。
宋撄宁把书册交给侍从:“拿去给崔中书一观。”
崔望熙虽然野心勃勃,但不可否认,他的确才思敏捷、胸有沟壑,是清河崔氏最负盛名的公子,十五岁破格入朝,六年内青云直上,及冠拜相,官至中书长官之首,这样年轻却令不少人拜服。
寂静的政事堂内,出现了这样罕见的一幕——
女帝读书,读完之后崔相读。
二人都不提救灾一事。
众臣面面相觑,以眼神交流着,表达自己的疑惑。
崔望熙将那一篇细细读了一遍,交还侍从手中。
“陛下欲仿此法吗?”
他眸色浓郁,深不见底。
夜宣冯慷、朱戈,封闭检修临风桥,效祈雨之法。
宋撄宁的言行越来越出乎意料了。
这......不是吉兆。
这些年身居高位、运筹帷幄,他不喜欢掌控之外的事,更不愿意......她在他掌控之外。
但此刻,崔望熙无暇深究,毕竟灾情更为重要。
他皱起眉,否定了此举:“干旱当前,陛下应想着快速救济,而不是仰赖上苍。”
“朕二者皆想一试。”宋撄宁敲打着奏折,并不退让:“许右丞刚刚的提议可行,中书起诏吧,御史台前去协助邱齐安和陆辙,另外,水部按着此法,去寻找适合的地点,尝试燃烟降雨。”
水部的人接了旨,却心中大骇。
陛下怎么会想着用此举?
虽然遭逢大旱时,君王的确会向上苍祈告,请一请雨露恩泽,但......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这种燃烟降雨的法子......真的有效吗?
符染铺开一张蜀宣,宋撄宁大笔一挥,将刚刚记下各类的材料写给水部,供他们测试。
“另外,”她的语调是强忍的怒意,“涉事瞒报州府一律革职,押送入京,重罪论处。”
这次的干旱本来可以不这么棘手难办的,瞒报的官员要负最大的责任。
弹幕上的那些字果然没有说错,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在和京畿道相邻的山南道中,都能发生如此严重的欺上瞒下、阳奉阴违,那么更远的岭南道、河西道只怕会猖狂。
还有与崔家勾结的陇右道,亦是京畿的重要防线之一,这样的地段,节度使居然不是宋撄宁的人,想来便觉胆寒。
她曾以为的太平安宁,只是浮于表面的繁华罢了。
这个王朝,已经积攒了太多祸患。
将案上积攒的几件事解决后,宋撄宁身心俱疲,刚刚走出政事堂的门,便见杜年有些急迫的迎上来。
“什么事?”宋撄宁问道。
“陛下。”崔望熙站在她身后,“臣有要事禀报。”
“崔相刚刚为何不提?也叫爱卿们一起听听。”宋撄宁巍然不动。
“陛下藏着的秘事,臣不好将其说给同僚们吧?”崔望熙压着嗓子,负手靠近,观察着她的神情:“临风桥之事,臣有些线索,欲上报陛下。”
果然,京畿的秘密都逃不过崔氏的耳目。
二人走在宫道上,侍从们远远跟着,不敢靠近。
“陛下,臣也是有条件的——您为何能未卜先知?”
宋撄宁胡诌道:“朕受命于天,得知此事亦是上苍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