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帝后老两口(97)
闻启干脆道:“既然已经出了皇宫,带你去个地方。”
他走得大步流星,生怕错过了什么似的,昭然跟在闻启身后小跑,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能,大胆得走了。”闻启头也不回说,“我们进宫的时候,虞靖跟踪大胆,发现他长久徘徊在一家院墙外,神色凄怆。”
昭然心下明白过来,“他,找到自己家了?”
虽然这个绿里绿气的男鬼平日里咋咋呼呼的,且一路走来,算不上有太多牵绊,但真的要离开了,昭然心中还是万般不舍。
她有些怅然道:“这是好事啊……”
两人走在街上,此时灯火正盛,夜市方起,往来摊贩叫卖不断,举着花灯胡乱跑的小孩,还有跟在后面忧心忡忡的大人在人群里游鱼般窜来窜去。
“昭然。”闻启的声音在很后方响起,她这才发现自己脑子一空,无意识走出很远。
“这个给你。”闻启大步流星走到她面前,背后是明明暗暗的灯火,往来穿行的人群面目模糊,只他清晰且坚定地走向她面前。
“我不饿。”
“你饿。”闻启不由分说拆开外头的荷叶就往她嘴里塞,“很好吃,比宫里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好吃多了,你确定不吃吗?”
闻启一只胳膊圈着她,禁锢她挣扎,另一只手邪恶地塞了她满嘴。
清甜的米香不客气地扩散在嘴里,熟悉的软糯和黏腻。
他们以往每回从宫里抢完饭后,都会在街上再买个荷叶鸡,嘴里还毫不客气贬低宫中的饭都是垃圾。
闻耀灵必会在此时笑着戳两人脊梁骨,“垃圾,你们还吃那么多。诶诶诶,少吃点,不撑吗?”
两人便异口同声道:“我们有两个胃,一个吃饭,一个吃甜点,这才哪儿到哪儿。”
想着想着,昭然狠狠嚼了两大口,直到耳边闻启惊慌地把外头的油纸从她嘴里扯出来,“你这是饿傻了吧,给我留点!”
像是一对普通的人家的孩子,在街上打打闹闹,仿佛从未曾有过什么分别和难以对外人道的苦楚。
昭然有那么一瞬,真希望世界就毁灭在这一刻,那么所有的幸福都具象化在她生命的终点。
直到听见一声声烤红薯的叫卖,她脚下一顿,回忆毫不客气涌来,又将她带入闻
耀灵刚离开的时候。
大哥拿着母亲刚出炉的红薯屁颠屁颠跑到闻府,而闻启这个不争气的,吃了两口,转身就留下两行清泪。
“是,他们?”昭然木然问。
但其实不是个疑问句,因为一切好像都连接起来了。
小重山上大哥落寞的身影,说自己要从军了;顺着白线找到坟头绿油油的恶鬼,消沉着说他想回去看看家人,再看见昭然后表情又是变化莫测。
一路上,大胆一直在寻找祛疤的良药,不惜误入黄沙弥漫的森林。
因为,她脸上的疤,是他死前留下的啊。
但他不知道,昭然从来没有怪过他。
“这个月的分成。”一个男声在红薯铺前响起,“他们都奈何不了你们,只有我来了。”
盛叔放撇着嘴,十分无奈,甚至都不愿正眼瞧上一眼。但对于他来说,这似乎又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的事。
就像他所说,不能因为盛家的暴富就去苛求他们善待每一位穷人。
那驼背妇人面露难色,“欠的钱,我们已经在努力还了,再给点时间吧。”
“这皇城是不养闲人的。”盛叔放一脸漠然,随手在地上捡了根树杈,戳了戳炉子上的红薯。“活不下去,就趁早回去。”
橙黄松软的红薯肉暴。露出焦黑的外皮,留下一个丑陋的洞口。这样下去卖出的东西又要打折扣了。
昭然就要上去解围,手腕上却被闻启一拉,他用下巴指了指对面,沉声道:“有人来了。”
盛叔放也注意到来人,玩世不恭地笑了笑,“哟,小瞎子叫救兵去了。”
旁边闻启冷笑一声,“熟人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家兄弟。
“他们欠你多少钱,我们出了。”沈庄坐在轮椅上,依旧是一脸温和。
盛叔放也不是不讲理之人,觑了他一眼,“行吧,这个数。”
他伸手百无聊赖比划了下,只要能收回来本儿,他的任务就完成了,不管是从哪儿来的。
沈道一脸杀气递给他一沓银票,盛叔放毫不介意接过去,边数边道:“借了你钱,算是帮忙了吧,还钱是天经地义吧,没帮你们在这里站住脚跟,又不怪盛家。非整得我跟恶霸土匪一样。”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帮,不借。”
“齐了。”说着盛叔放拍拍手,鼻孔朝天就要走,对身旁的小厮说,“走,去给小虾米买点稀奇的果子回去。”
盛叔放走后,妇人和男孩忙不迭朝沈家兄弟道谢。
“啪”的一声,昭然将银钱狠狠拍在摊贩的木桌上。
“他们不欠你们的钱,拿着滚。”
说这话时,她死死盯着两兄弟,如果眼神能吃人,现在两人已经只剩下皮包骨了。
两人看见昭然和闻启免不得楞了下,沈庄仍不忘礼数周全,朝两人一拜,“之前多有得罪。”
沈道却面色更冷,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就要往闻启脸上招呼。
“你……”
好在闻启除了腿脚不太方便,身手算得上相当敏捷,一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抬手便制住他的手腕,冷道:“你以为你是谁。”
“千风,莫要无礼。”沈庄表情自然也不甚愉快,“祁王虽不是故意,但你这荐帖可让我们兄弟吃了些苦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