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火书(108)
而时间一久,徐大胆因为不喝酒,与他也见得少了,两人疏远不少,王杆也就没再一直盯着他。
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不出半月,徐大胆竟是忽然又开始喝酒了。
那一日,徐大胆忽然来找了王杆,模样看上去有些古怪,脸色惨白,眼圈乌青,就像是好几晚都没睡好觉一般。
王杆给吓了一跳,一开始还以为徐大胆是病了,但再一想到他才刚给殓房搬过尸体,看起来浑身是劲,实在不像是病了,不由奇道:“你不是不喝了吗?怎么忽然间又开始想喝了?”
徐大胆不愿与他们多说,四下张望一番,便拉着他们去了酒铺,喝得昏天黑地才愿意回去。
没人知道徐大胆是怎么了,但是,他确确实实又开始喝酒,且喝得比过往要凶得多,以至于有几回,他甚至宿醉到没来衙门上工,也多亏了运尸这件事除了他没人敢做,这份差事才算是保住了。
徐大胆似乎是在害怕什么东西。
久而久之,王杆发觉徐大胆模样愈发不对劲了,他经常神情鬼祟地四处张望,就好像在躲避藏身暗中的鬼魅,哪怕是青天白日,徐大胆也常常因为旁人的一句话被吓得脸色惨白,之后,却是什么都不肯说。
该不会是……被鬼缠上了吧?
眼看着徐大胆既不咳嗽也不打嚏,不像是病倒,王杆心中不禁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徐大胆过去一直靠喝酒才能不被邪祟缠身,可他中途忽然把酒停了,那可不就是会被那些横死的冤魂上身?
兄弟一场,王杆找到徐大胆将此事说了,果然,徐大胆就如惊弓之鸟,听到被鬼缠身四字便浑身发僵,但即便如此,却还是不肯告知王杆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说,他会想办法解决。
之后,徐大胆告假了几日,说是要去给老母上坟,王杆心知肚明,他多半是去了什么庙里,只可惜衙门里走不开人,王杆虽是好奇得抓心挠肝,却也只能等到徐大胆回来再问。
转眼间,三日过去,等到徐大胆再回来时,气色看起来已好了不少,至少不再经常左顾右盼,而当王杆问起,徐大胆也只是说他将缠身的邪祟除去了,之后还是要小心一些,不能再轻易沾上这些是非。
本来,王杆也当此事会就此揭过,然而,又过了几天,徐大胆便彻底失踪了,任凭王杆带着一帮弟兄将越州城一寸寸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他的身影。
徐大胆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他们都说徐大胆是欠了债才跑了,但我知道,他多半是被先前缠着他的那东西给杀了……”
王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想到徐大胆尸体被发现的那一日,正是他们兄弟几个去收的尸,而他们刚到河边,就看到许多人呕吐不止,都是河边那家茶铺的老客。
整整一个月,他们都在喝尸水烧的茶。
此事过后,越州城中的茶摊一度都很不景气,直到将近半年之后才慢慢恢复了生机。
“这么说来,他先是亢奋,然后一夕之间又变得疑神疑鬼,最后,离奇地死在了河里?”
曹野听完若有所思。
在他看来,徐大胆多半是不知通过何种渠道寻到了那尊佛像,以为能给他带来一笔意外之财,这才会不敢喝酒,生怕自己将此事说出去,又每夜早早回去,为的就是能看住那尊佛像。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这尊佛像非但没能给他财富,甚至,还带来了灾祸,而这也导致徐大胆开始变得疑神疑鬼。
他不得不靠着喝酒来麻痹自己,直到终是无法忍受,这才选择将那尊佛像交给了本就喜爱古董的李魁首……或许,是想卖他一个人情,毕竟,李魁首名声在外,既会铸剑,又十分仗义,他日靠着这尊佛像,他或许还能和李魁首讨一把好剑,总归不亏。
而在将佛像送出去之后,徐大胆松了口气,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却没想到,厄运却没有放过他,不过几日之后,他就惨死在了河里,且尸身直到一月后才被人找到。
如此说来,先有徐大胆,后有李家全家,拿到那尊黑弥勒的人几乎都死了,此物说是能占卜吉凶祸福,不如说,本身就是个邪物。
一想到聂言身为当今首辅,竟是听信民间流言,一心想将如此邪祟搬回家里,曹野就不禁冷笑。
到时要是找到了,干脆直接给他算了,要是这铁佛上真有什么恶灵,便叫他跟着聂言回去,说不定还能为民除害。
曹野正胡思乱想,却听身旁忽有人小心翼翼问道:“大人,您这是……问完了吗?”
他一愣,发现来人竟是那位知州刘大人,在他盘问王杆期间,此人竟是一直站在厅外,不知为何,脸色十分紧张。
“你……”
曹野毕竟在刑部呆过三年,三法司大大小小会审看过无数次,如今一看刘大人脸色不对,他心中电光石火便冒出一个闪念。
这位知州大人该不会是心里有鬼吧?
在他找到王杆之前,刘大人便主动把人带到了,与其说是万分殷情,不如说,是为了争取时间,让他可以耳提面命,让王杆不要说出些不该说的话。
否则,王杆区区一个衙役班头,又并非什么大人物,何需要让他一个知州费心至此,在问话时还要守在一旁?
再看一直跪在地上不敢动的王杆,曹野心中已有了猜想,文弱的脸上当即浮现一丝冷笑:“我好歹是皇上钦点的巡察使,你们当着我的面竟还敢欺上瞒下,真是好大的胆子。”
此话一出,王杆整个人几乎趴在地上,浑身抖如糠筛,而一旁那位刘大人更是面色惨白:“大人何出此言呐,下官并未……”